对于李化成的到来,林大伟一家十分欢迎,女主人忙里忙外,折腾了一个下午,张罗了一桌好菜,李化成则特意买了两酒,两杯酒下肚,哥俩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林大伟说道:“盛辉,要我说,咱们一个车间的人,也就只有你看得起我了,当然啦,也只有我看得起你,这叫什么?这就叫难兄难弟。”
李化成说道:“别人怎么看那是人家的事,咱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来,不说那么多了,喝酒。”
林大伟喝得红光满面,他说道:“跟你一起喝酒就是痛快,就是开心。小辉,你也不用瞒我,跟我说说真实的你吧,我不相信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
李化成心中暗惊,便敷衍道:“大哥,你喝醉了,什么我不是我的,把我都听晕了。”
林大伟说道:“我没醉,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老林可看出来了。你的身上一定有不少的故事,只是你不愿意说罢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当然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李化成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他朝嫂子努嘴,嫂子会意。
嫂子对老林说道:“看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盛辉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你就不能说点开心事?净说些疯话酒话,盛辉,你别见怪呀,这老林喝了酒就爱胡搅蛮缠。”
林大伟看了一眼妻子,随后点头说道:“没错,是该说些开心的事,小辉,我听说年底公司会大幅增加员工的绩效,看来我们的好日子就快到来了。”
李化成默默地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林大伟看着李化成说道:“这个消息对你好像没什么吸引力呀!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蓝天集团可不是一般的公司,其规模和资产,非你我所能想象。可是你也看到了,公司利润丰厚,他们对员工却苛刻到了极点,每天工作时间那么长不说,工资待遇还低得可怜。长此以往,怎能留住人。我都下决心了,假如公司的境况不能有所改变的话,年底我就准备走人了。我这个人就这特点,你让我干活可以,再苦再累我也毫无怨言,但是不能让我过得憋屈。”
“公司为何突然要增加员工的绩效工资呢?”李化成不解地问道。
林大伟靠近李化成,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公司上层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不仅人事方面有了大幅调整,而且公司的运作模式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李化成不明就里地问道:“我对这些事情怎么一无所知,再说了,公司为何突然要做此改革?”
林大伟说道:“我有一位熟人,就在北京的公司总部上班,他掌握了不少内部消息。据他所说,公司这一切的变化,源于上层董事会的权力更迭,老的一把手已经去世,新的董事长上任,势必要燃起三把火。”
“什么?你是说刘世光已经死了?”李化成很惊讶地问道。
“嘘,声音小一点!”林大伟急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也不想想刘世光多大岁数了。新的董事长叫陈祖铭,我听说,刘世光在两年前就已经将公司一把手的权力让渡给了陈祖铭。只是因为刘世光还活着,陈祖铭难以放开手脚,现在老头子归西,陈祖铭自然要大干一场。而这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公司是得改革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倒闭……”
李化成点头称是,但是他已经听不进去林大伟的其他话,他借故先走了。这令林大伟一家十分不解和失落。
刘世光去世的消息对于李化成而言是巨大的冲击。长久以来,他一直认定刘世光便是自己的仇家。虽然他也曾想过刘世光年事已高的问题,但是,当这个消息真正袭来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的所有行动和付出便失去了意义。
李化成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这有点像古代的侠士,身负家仇旧恨,他潜心多年,就是为了一朝出山,亲自向仇家报仇。但是,他还未向仇家宣战,仇家就已经死了,这对于志在复仇的侠士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因为他本人的存在,也不再具有太大的意义。
假如李化成迷失在这片思想的迷雾中,那么他的存在自然不再具有任何意义。这时候,母亲的话语又回荡在他的耳际——“你自然不能寻仇,但是你必须将李家已经失去的尊严重新夺回!”这句话又重新点醒了他,他的使命乃是将李家的产业和尊严重新夺回,而不是将复仇的利剑指向某一个人。
在这个年龄段,即便没有人提醒,李化成也应当明白一个道理:仇恨不可能为你赢得任何事情的。你想体验复仇的快感,想要快意恩仇,但是结果往往不能如愿以偿,仇恨越是充塞于人的心间,人越是容易被仇恨摧毁。仇恨就像毒药,它会毒害人的心灵。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不是说人为了仇恨而隐忍十年,在这十年中捶打自己,而是经历十年,人的内心应当已经过岁月的沉淀,能够超然于仇恨。抱着仇恨去锤炼自己,是不可能有太大出息的。
想清楚了这个道理,李化成自然也可以释然,不用背负太重的精神负担前进。目标就在前方,与其负重而行,不如轻装上阵。
李化成清楚,刘世光已经属于过去式,未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