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5天的路,马鞭山通往三潭县的马车路,总算是平整得有模样了,马鞭山村又有了第二辆马车,村西董姓的一家,也要往山外跑买卖了。叶老爹跑南路,姓董的那家跑北路,主要是卖自家采的草药。
叶老爹收了不少村里人偷着存在家里的方木,半车规整好的青石,加上收来的两大捆的方木,叶老爹打算和三小子一起跑一趟三潭县,弄点资金,把镇上的那个门市盘到手,以后除了运石头木头,还可以贩点儿布匹什么地在镇上卖,好给三小子娶一房媳妇。
部队上不好混,就不在外面混了,当完兵回来,就在家里学着做买卖,娶个能生养的媳妇,给老叶家多传香火。
叶绍洪也真有点儿心灰意冷了,懒得跟那帮搞走私的人争啊斗地,太没意思了,就算当初跟卫营长说得那样,拿个综合战术大比武第一又能怎么样,就算在特战旅混上一官半职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给那些人鞍前马后地跑,萧副司令家里背景那么大,还被人贬到那大山里面,只能拿着猎枪排遣郁闷。谢参谋,二等功臣,干正事儿干得轰轰烈烈地,到头来,连自己媳妇费大劲怀上的孩子都保不住,那又图什么呢?
何苦来哉!跟那些干脏事儿的人白费力气。
陶毅跟叶绍洪说了,只要那帮人在,提干半点儿希望也没有,别的不说,就拿政审这根大棒子压着你。
叶绍洪现在,不是刚当兵时的叶绍洪了,眼界宽了,认识的朋友多了,特别是吕峰队长和陶毅,是纯铁哥们儿,就算兵不当了,只要有什么好的门路,第一个也先想到叶绍洪。
对叶绍洪刺激最大的是那位钟泽,已经退役了,可指挥手下那场面,那人脉,简直了,还敢花大价钱雇佣猛禽特战旅的兵干大活儿,虽然进了监狱,可是,那家伙的头脑真是不一般,想得远想得大,出手果断,敢下手。
别人能干,咱为什么不能干,山里这么多好东西,只要运出去了,不愁卖。叶绍洪还想到了直属四连的一排长,人家那门路,那活络劲儿,到哪儿都能吃得开。
去他娘地,提不了干,爷还不想求爹爹告奶奶地挂那一杠一星的牌子了,咱弃军从商,将来成就一名商业巨子,仍然可以一呼百应!那帮人说老子入伍动机不纯,个人英雄主义严重,就严重了怎么地,但凡是个爷们儿,谁还没点儿英雄情结。
今天,老叶家的三小子就站在马鞭山上牛一把了:军中不识叶绍洪,便称英雄亦枉然。
真牛上了。
叶绍洪要跟叶老爹买的青口马比力气。
叶老爹把马车弄得有点儿太沉了,光是青口马自己拉,够呛能爬上那个六里长的大上坡,这可不是开玩笑,陶毅试了试,空着手一口气上一里路,都累得直喘。
叶绍洪要当牲口,跟青口马一起拉车。
出山一趟不容易,多拉点儿货,就能多赚点儿。
拼一把。
晚上十点多,叶老爹挂好马灯,叶绍洪和陶毅坐到马车上,一声鞭响,马车开动了,目的地,三潭县火车站。丁部长有个亲戚要往南方运一批货,跟叶老爹订了石料和方木,马车上的货,运到火车站,直接装箱。
这一次要是成了,就成了老客户了。
头十几里的平路,青口马拉得很轻松,陶毅还悠闲地唱上了,唱那个什么湾湾那边刚出的小情歌,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马车跑了两个多小时,要过六里的大长坡了,叶绍洪套好了车辕套,跟青口马一左一右,叶绍洪躬下身体,头几乎触到了地面,青口马也是头低着,一人一马拉着叶老爹亲手打造出来的马车,死命地往前拱。
已经过了午夜,六里长的坡路上,很黑,四周也很黑,依稀的绑在车梆上马灯的光,照着套着缰绳的叶绍洪和旁边的马,两条生命同心同力,目标一致地往坡上爬。陶毅跟在后面,身上只背了一包叶绍洪的老妈烙的饼和一小袋咸菜疙瘩,也是累得不轻。
整个天地里,静得吓人,静极破静呼哧呼哧一人一马的喘气声更吓人。
叶绍洪是真拼了,那肺里的气抽到了极致,吐出来的时候,好象不是气了,跟打铁的声音似的,喷到地面上,几乎能喷出火星子来。
六里路的大野坡,硬憋着一口气拉了三里,自家那青口马几乎要累瘫在地上,叶绍洪却死撑着站着。等老爹一把刹匣稳好马车,叶绍洪倚靠在车梆上长喘了十多分钟的浊气,随着老爹甩出一道狠鞭,青口马后蹄猛蹬,叶绍洪一躬腰,两头苦力,两腿加四肢,又挣命地拱了三里坡路,到了坡顶。
过了。老爹如释重负的两个字,直透心肺。
值。倚靠在车梆上的叶绍洪,深喘几口大气,猛起身,站直了,浩然之气顿生,心里很是痛快。放眼四望,不由叹道:坡顶的风光真好啊,太美好的早晨了。
陶毅等叶绍洪喘气喘匀溜了,把绑在马车上的用草编的护套保着温的军用水壶拿下来,递给了叶绍洪。
叶绍洪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水。
这一日的大约四点钟的清晨,六里大野坡山顶上的叶绍洪,一下子觉得站直了的自己,好象没有什么可以怕地了。
会当凌绝顶,然后就是一览众坡之小。明蒙的天色中,大大小小的山包连绵起伏,都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嘿嘿,人生几何,鸟瞰朝阳。
身旁的青口马扑扑地喷着气,那眼瞪得颇是灵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