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卉大为惊奇,道:“咦,恒大哥似乎对信天游很有研究。”
“哦,见笑了,我是陕北人,就来自于那的穷沟沟。”
“啊?你是陕北的?哎呀,我可是班门弄斧了。”周卉大惭。
“别这样说,别这样说。”李恒连连摆手:“我有一远房表姐在考县城文工队时曾住在我家,这点皮毛就是她教的。”
“你的样子与气质可一点都不像来自农村,倒有点像贵族。”周卉半开玩笑说。
“哦?那我可算是脱胎换骨了。”李恒英俊的脸庞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几分自信几分得意。他话语一沉接着道:“我是从黄土高原走下来的穷小子,当初发奋读书就是穷怕了饿怕了,只想有一朝一日能离开那个苦地方。你无法想象陕北的艰苦,那里的冬天不是黄尘蔽日就是阴霾漫天,四野苍茫,风如刀剑。即使是春来之际,天也是铅灰色的,黄澄澄的难见一点绿,远沟近壑积留着斑斑驳驳的残雪。凛冽的寒风从北边的毛乌素大沙漠吹来,卷着草叶和细细的尘土,在广袤的原野上打着旋,发出尖利的呼啸,不用一会,人的身上就能落上厚厚一层黄土面儿。在我们哪,年降水量仅约几百毫米,农民的生活名副其实是靠天吃饭,春天把谷种撒在黄土坡上,剩下的事就是等着下雨,要是二十天内没有下雨,种子就会旱死,这一年就会颗粒无收,即使最好的丰收年景,粮食也只够吃八九个月,每年有一段时间出外讨饭已经成了一些村子的习惯。所以在信天游里,总能轻易让人听到一种悲凉一种心酸一种对苦难的无奈。或许是自小从哪长大吧,想起它心里也变得灰灰的。”
沟壑残雪冷,
四野风啸啸。
黄沙倾天落,
犹赛楚悲歌。
李恒闻之一震,知遇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再次凝视周卉。此时的周卉翘首凝望着天际皎月,柳眉轻皱,明亮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神迷离。
“这是谁的诗?”李恒虽博学,却想不出诗出处何处。
“啊”周卉从瞬间神游中醒来,目露羞色:“有感而发,随口而来,算不上什么诗。”
李恒自负多才但自问也做不到脱口成诗,爱慕中更添了分敬佩,追求之心更切也更坚定了,心悦诚服道:“生动贴切,我这陕北佬佩服之至!”。
“一时狂妄,恒大哥你就别笑我了。”周卉让李恒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岔开话题:“那现在陕北还这样吗?你父母呢?”
“现在的情况比我小时候好些了,毕竟政府投入比以前多,但客观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很艰苦。正因为这样,我拚了命努力工作,我不像别人,背后还有指望着我的父母和妹妹。还好,我没让他们失望,第四年我就从单位弄了套房子,把父母妹妹接了出来。”
周卉没想到事业得意、fēng_liú倜傥的李恒背后竟有这么段辛酸的奋斗史。百行孝为先!她不由抬头打量着李恒,目光中多了一丝柔柔的光泽。面前确实是个英俊的男人,身上有着成洛难见的城府、刚毅和神秘。从感觉上说,她不相信这个男人,这是一种毫无根据、纯生物的本能反应,然而在理性上,逐步积累的时间似乎又在一点点地否定起初的感觉。我被感动了吗?她暗里自问,如果是,那么为何当初接触李恒时的不真实感何以如此强烈而持久?她开始分辨不出该跟着感觉走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一阵风刮过,一片叶子晃晃悠悠地堕落在面前。她心里打了个抖,忽然觉得今晚的话题开始变得沉重了,连本来不错的心绪似乎也被扰乱,有点始料不及。她开始想家了,想那张温暖的床。“晚了,咱们回去吧。”她道。
“哦,那我去取车,你等等。”李恒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按照以往的情场经验,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手拉手,屡试不爽。本以为今晚气氛不错、话语投契,手拉不成也会有所突破,没想到周卉毫无征兆就突然将它终止了。他意识到,像这样的女孩是无法用经验套的,毕竟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有足够的魅力和实力让他付出更多的心智。一瞬间,一种前所没有的冲动与迫切点燃了他心中好胜心。有个性,我喜欢!他想起周星星电影中的一句著名对白。
当李恒的小车悄然滑停在周家小区门口时已是十一点十五分了。周卉透过车窗看看十二栋别墅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窗户没有一丝亮光,便知道哥还没有回家。哥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在国外,家里基本就是她和嫂子,这也是哥嫂一直希望她辞职出来打理家族生意的原因,那他们一家就可以不用做空中飞人,也能让嫂子安心呆国外带孩子了。上个月哥回国了,这阵子俩人肯定又招朋呼友开show热闹去了,否则这种点家里必定灯火通明,不过子时不睡觉。
李恒顺着她的眼光张望了一下,道:“周桦都成跨国公司大老板了,不该这么早休息叫吧?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在学校的时候他可是战斗到最后的一个我送你上去吧。”
“哦,几步路就不麻烦了。”周卉不想解释什么,打开车门跨了出去,她弯下腰对着也要钻出车的李恒道:“恒大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愉快的晚上,你就别送了。夜啦,路上小心,再见!”
她扭头没走了几步,李恒从后面追了上来:“等等”
周卉柳眉轻皱,她一点也不想此时的李恒以她朋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