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燕宁顿时打起精神,跟自己母亲细细述说了一番这次派苏玲珑前去洛城的经过。得知女儿本意是想洗脱宋芳菲身上“不详之人”的恶名,再让殷府主动把人送回来,好回京议亲时,路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中肯道:“嗯,这样才是正理。毕竟当年你非要给人家小娘子扣上这么一顶黑锅,也是过分了些。那孩子,我小时候看着还是很乖巧的。燕宁,你要记着自己既然进了宋府的门,宋梦麟就是你的天,区区一个继女,不会影响你在宋府的地位。做妇人的,不能跟自己的夫君过不去。不然,就算是你父亲还在世也庇护不了你。”
路燕宁一听自己母亲念这本妇德经就头疼,不过她自知辨不过,遂只得违心附和着。
过了一会,路老夫人又问起替宋芳菲择选了哪些人家的小郎君,路燕宁随口说了几个出来,路老夫人便点头道:“嗯,你倒是有心。这几个家世门第都不差的。找天我身上舒坦的时候,去你府上跟你婆母也说道说道,看她是个什么想法。”
待从喜悦居出来,路燕宁方才堪堪松口气,又为自己母亲的刻板而禁不住忧心忡忡。不等她穿过画壁,听得身后传来母亲身边的薛大娘的声音。
“夫人,这是老夫人前些日子去云隐寺替您求来的,让您以后戴在身上,愿您早日喜得贵子。”
路燕宁接过那方送子锦囊,脸上掠过一丝阴郁与焦躁。又是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为什么在自己母亲和世人的眼里,自己作为女人最大的价值竟然是替夫家生儿子?
况且,对那个丝毫也不懂得温柔体贴细致烂漫的宋梦麟,她是恨不得他直接战死沙场再也不要回来了,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想方设法讨好他,跟他同床共枕甚至那个……她就恨不得想死!
可是,回归现实之中,她嫁入宋府十年,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宋娇兰。不说外头那些长嘴妇人的指指点点,就连自己府里那个老不死的婆母的白眼和嘲讽,她也没少生受。
攥着母亲给自己求来的送子锦囊,路燕宁坐在马车上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而后车子经过赤羽巷时,她忽然开口道:“停车,我去义兄府上坐坐。”
路燕宁的义兄,正是虎贲将军施南麒。而今在朝中,被称之为南麒北麟,堪与威武大将军宋梦麟齐名的一员武将。路燕宁认其为义兄已有十几年,相处的时日算来比丈夫宋梦麟还要久远。
就在路燕宁前去施府做客时,扮成丫鬟云儿的茗烟,这会儿正吃力的扶着步步生莲的“林夫人”,走在进云隐寺的台阶上。
见自家“夫人”一直把眼睛胶在各位来往的香客身上,茗烟生怕他又跟先前那样做出轻浮孟浪的举动来,连忙提醒道:“夫人,好人家的夫人奶奶,那是从来不随便跟人抛媚眼送秋波的。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悄悄的一个人去逛青楼?怎的不叫上我?”
“呸!你哪只狗眼看见你家主子我去逛青楼了?那种地方,岂不玷污了我这棵高贵出尘的芝兰玉树?行了别废话,手上用点劲,哎哟我这脚上的绣花鞋买小了,卡着肉好疼……”
哎哟喂敢情您买鞋子不试穿的啊?自己那双脚有多大,难道心里没点x数吗?
茗烟咬牙扶着那条粗壮的胳膊,心里的悲壮跟鄙夷一同喷涌而出。可是鄙夷归鄙夷,手上的劲却一点也不敢松,因为旁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武艺虽好,奈何平时就是个十足的懒蛋。
私底下的正常画风,就是能躺着绝对不站着,能闭眼绝对不睁开。
最后,在茗烟这个丫鬟的搀扶下,“林夫人”总算一步一莲花的爬到了云隐寺的大门口,旋即有些失态的取出丝帕擦拭了一下脸庞,嘴里叫苦不迭道:“哎呦真是累死人了,没想到来上个香这么不容易。云儿,菩萨呢?送子菩萨在哪里?快点领我过去拜一拜。”
因为许知章这回安排的林夫人的身世,本来就是前来大盛朝经商的大食男子与大盛女子通婚所生,因而骨骼宽大身材健硕一些,也不足为奇。
而今大盛朝盛世繁华多年,对外藩开放已久,像这样的半胡人血统,男女老少京城大街小巷都不少,百姓们对此也早就视若无睹。
只是有些身份的人家,在择妻择婿时还会自动的将其排除在外,毕竟,对于世家而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观念还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的。
此时路昭明这样大呼小叫的行径,倒也不显得如何刺眼,反而很快就引来了知客僧过来引路:“这位夫人,上香请往这边走。”
两个时辰,茗烟咬着牙含着泪赔着笑,硬生生的扶着身重如牛的主子,将整个云隐寺包括山前山后的茶园角角落落都逛了个遍!
可是,任由高大美丽娇弱的林夫人如何不停的唉声叹气,抒发着自己无子不育的闺怨,从头到尾,还是没一个登徒子敢上来搭讪半句!
简单的说,这次云隐寺上香,的确是一趟身心纯洁、庄严肃静的旅程。除了茗烟累成狗路昭明左右两只脚上各磨出一串水泡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很美好,都很和谐!
出了云隐寺,下了那高高的多达三百多级的台阶之后,路昭明终于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自家马车前的小墩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揉着眉心,甚为苦恼沮丧的喃喃道:“难道真是我想错了,京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案子?还是时间不对,他们要挑初一十五?还是——我就这么没有魅力,连借种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