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口大铁锅中的水早已沸腾,粮食、萝卜白菜、甚至还有珍贵的肉类都被扔进去一锅乱炖,这些食物显然大多数来自从葛家大院的缴获,更显然的是它们大多数进了泥腿子们的肚子。而让葛学礼觉得不可思议外加不可理喻的是,这帮丧尽天良(他认为)的穷鬼不仅吃的兴奋异常,而且居然没心没肺(还是他认为)地跟着兵丁们一起唱大逆不道的歌儿。
葛学礼被“奸邪恶徒”、“自寻死路”等字眼刺激的七窍生烟,却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本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葛家大少爷开始哭哭啼啼地做服软状,这种脓包行为从第一个被俘的直系亲属人头落地开始,在连续不断的批斗与处决中发扬光大,到他那个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弟弟被杀头时达到,哭腔完美,哀求恳切,就是没有什么卵用……
随着活着的葛家直系亲属越来越少,葛学礼内心距离崩溃也越来越近,当最终轮到自己这个“压轴戏”上场的时候,葛家大少爷那叫一个涕、泪、屎、尿一齐横流,体若筛糠面如金纸,然而到了死亡无可避免的时候,破罐子破摔的他反倒爆发出那么一点点勇气,只不过这种所谓的勇气本质上还是欺软怕硬,由于不敢面对无数充盈着仇恨和幸灾乐祸的目光,葛学礼把所有的控诉都倾泻在了葛仕亨头上。
控诉,确实是控诉,由于这种控诉的施加者不是受害者,而是刚被推翻的既得利益者,因此在用词狠毒程度上似乎不如佃户们,但在细节、准确程度等方面完爆之。葛仕亨本来就是葛大户的狗腿子,这些年的各种恶行恶事哪一样拖的了干系?随着一件件陈年黑幕被揭开,葛仕亨的表情也经历了强壮淡定到暴怒异常,从暴怒异常再到惊恐万状的变化,由于毛雄辉等人对葛学礼的一系列指控态度暧昧,陈德还笑眯眯地看着他,于是葛仕亨在确认自己直接动刀宰了葛学礼机会近乎于零之后,苦着脸选择了最差对抗方式——揭短、对骂!
“咄!你这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恶贼!顶风臭八百里的丑事还能捞出一大堆!……想苟活?没门!”
“住口!你也有脸说老子?……当初你那一箩筐腌臜事儿俺还没抖漏出来呢!今个儿就是你的祭日,明年就是你的周年!”
“日你祖宗……”
“战你娘亲……”
人在被极端情绪主导的时候,做事往往是没有保留这概念的,更何况是在葛学礼指望揭黑幕足够多就能拖着葛仕亨一起死,而葛仕亨认为揭黑幕足够多就能让自己苟活的情况!揭短、对骂的结果是葛仕亨和葛学礼当年做的糗事连底裤都被扒了出来,而围观的众佃户则一个个群情激愤。
毛雄辉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烈火上又加了一把热油——“这两个货恶贯满盈,乡亲们说该不该处决?”
“该!”
“当然该!”
“俺早盼着这一天了!”
“冤有头,债有主,报仇的时辰到了!”
面对众人的怒喝,毛雄辉点了点头示意刽子手行刑,而陈德则一副“老弟够狠,但还差了点儿”的神情,旋即摸出两把剔骨尖刀,对众人说道:“一人一刀,大伙活剔了这俩恶贼!骨头上不要留肉!要剔的干干净净!”
“海泥鳅”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哇哈哈啊你一刀我一刀的狂笑和哭爹喊娘大爷饶命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