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吭声,兀自靠在他余温尚存的胸前,不知为何,却是觉得无比的踏实暖和。
目光微偏,沐樾言望向几尺之外匆匆站定的薛临,眸中色彩倏然转冷,道:“你方才掌中足有十层气劲,悉数用来对待这般瘦弱的黄毛丫头,未免过于狠毒,有损你心中树立的正义之气。”
“你……”薛临瞠目结舌地憋了半天,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思忖片刻,正待反驳些什么,却是蓦然被身后所传来的突兀男声所打断。
“哎,薛先生果真是身手了得,不过片刻,就把这对狗男女给修理得服服帖帖。”
隔空鼓出脆生生的三道巴掌,段琬夜缓缓地自二楼的木梯间走了上来,而在他身后则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人,分批将跌坐在地的孟郁景压制得稳稳实实,不曾遗漏丝毫缝隙。围墙边上的一众弓手见头领被俘,自知很难再有翻身余地,便纷纷黯然地失去气势,垂手将掌中弓箭随意地搁置在旁,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场仗,终究还是我胜了。”悠哉悠哉地踱步至沐樾言身前,段琬夜嗤笑一声,以手中锋利的银白长剑轻轻撩起他的下巴,挑衅道,“姓沐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沐樾言淡淡地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将我护于手臂之后,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你看着我和孟郁景斗得你死我活,自己却坐享渔翁之利,殊不知那最后的渔翁,却是我。”剑锋有意无意地在沐樾言下巴间拍了几下,段琬夜面上的笑容一片诡谲,“如你所见,现在孟郁景也在我手里,你也在我手里,你心里可开心了么?”
不等沐樾言有所应答,一旁的薛临已是咬牙切齿地问道:“殿下,我思前想后,也着实不知这混小子和女娃娃是从哪里来的,年纪轻轻,就做着此等龌龊的事情,着实可恨又可惜。”
“哼,还用得着猜么。”冷哼一声,段琬夜道,“这么不干不净的事情,除了他段止箫还会有谁?”
“何以见得?”
“上次在闻桑镇相聚的时候,我曾说过,我有意与北方谨耀侯结盟,甚至差人给他送去了书信。”段琬夜眸中阴霾密布,“结果你知道得到的回信是什么吗?”
“是什么?”薛临诧异地望向他。
一旁始终淡然的沐樾言听到了这里,目光总算是有所动容。
“他说他‘已和太子段止箫位于同一战线’,还劳烦我不要再行惦记。”段琬夜眉目一拧,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派他沐樾言去孟府监察数月——那些有关孟郁景巴结谨耀侯的情报,无论如何都理应是我拿到先手,可是如今却让那不知远在何方的段止箫尝到了甜头!”停了停,段琬夜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似是在竭力克制纷沓而至的愤怒,末了又将目光恨恨地移向了在旁的沐樾言,厉声喝道:“而这一切,都是你……是你在从中作梗,害我丢失了如此重要的一方势力!”
眉心微皱,沐樾言缄默了不知有多久,听了他的话,总算是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一向才谋不凡,稳赢人心。谨耀侯的这番归顺,乃是心甘情愿。”
那一瞬间,他低沉的声音蓦然响彻了我的脑海,轻轻地震动了我的耳膜,无形带来丝丝彻骨的寒凉。
我一直以来都没能猜出他背后的那位“公子”是谁,如今贸然听得段止箫这一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只觉得心里冷得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