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汉城,权知国事府邸,原朝鲜王宫。
隔着大门,张紞就听到了一阵丝竹歌舞之声,间杂着女人的调笑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上首的权知国事李芳干看到张紞,赶紧推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站起身来,走下台阶,丝竹之声也随之停止。
“张大人,这么晚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和眼窝深陷,体态肥胖,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李芳干相比,五十多岁的张紞要精神多了,他身着一品仙鹤服,头戴双翅乌纱帽,神色冷峻,身材瘦削,步履稳健,看到李芳干的满脸酒气,张紞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最后忍住,他扫了一眼殿中的歌舞,道:“陛下有旨意来,请权知国事大人准备香案。”
“啊?陛下,旨意,好,好,来人啊,快,快把这些撤下去,对,就是这个,快,摆在这里,快......”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香案摆好,李芳干跪倒尘埃,静听张紞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朕即位以来,夙兴夜寐,唯恐辜负先帝遗志,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朝鲜百姓,亦朕赤子,如今朝鲜李芳远尚未诛除,倭寇已在东海扬波,窥伺朝鲜,朝鲜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心悯之。”
“特命齐王朱榑为朝鲜粮草督办大臣,赶赴朝鲜为征东军筹办粮草,朝鲜各级官员如果推诿懈怠者,严惩不贷!”
“......”
“钦此!”
“臣李芳干领旨谢恩!”
李芳干站起来之后,有些莫名其妙,他凑近张紞,低声道:“齐王他老人家要来,怎么给我发起了圣旨?事情不都是你们在处理吗?”
闻着李芳干满嘴的酒气,张紞干笑了两声道:“权知国事大人,齐王殿下明后天就会在汉江口上岸,到时候汉城的文武百官都要去迎接的。”
“哦,就这事啊,等齐王他老人家来了,你来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去。”
“嗯,那下官告辞了!”
“嗯,你去吧。”
......
听着丝竹声再起,张紞摇了摇头,这个李芳干太不像话了,从进入汉城的第一天起,就没管过什么正事,整日忙于吃喝玩乐,交接的都是些烟花舞姬,再不就是一些街头杂耍、卖唱的小人物,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
城东,议政大臣成石麟府邸。
“齐王真的要来朝鲜?”
“是啊,下午领议政大人来的时候,家姐就在现场抚琴,所以就听到了明皇圣旨的内容。”
“好,老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待下人走后,成石璘站起身来,来回踱着脚步,齐王,大明的一等亲王,他来朝鲜做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督办粮草,还是说明皇攻倭的消息是真的?
想到这里,成石璘打了一个冷颤,一百多年前,元世祖忽必烈两次攻略日本,都以失败告终,军队损伤惨重不说,后方负责大军粮草运输以及辎重补给的百姓也受尽了罪,繁华的全罗道荒无人烟,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难道百姓还要再受一次苦?
这可怎么办呢?
成石璘虽然焦急,却一筹莫展,因为除了庆州的李芳远外,整个朝鲜都被明军控制,自己虽然是议政大臣,但一切都要听从明国的张紞,至于李芳干,成石璘完全失望了,这个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想到这里,成石璘想起了以前的主君------李芳远,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啊?
正思索间,就听见家人来报:“老爷,户曹判书全准,全大人来了。”
全准?
成石璘脑袋一闪念,就是这个人打开了汉城的大门,造成了汉城失守,是朝鲜的罪人啊,不过,呵呵,成石璘一阵苦笑,自己其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
庆州,新罗王宫。
说是王宫,其实只不过是庆州府尹的府邸而已。到了庆州之后,因为庆州三面环山,暂时可以保证安全,但是物资却非常匮乏,庆州土地本就贫瘠,而且秋粮都已经被征收到汉城,落入了明军手中。李芳远带着大队人马退到这里,盛庸立刻派人封锁各个山口,许出不许进;另外命令归义军沿山修筑烽火台,派女真、蒙古骑兵来回巡逻,总之,是要完全封锁庆州,不让任何一点物资流入到李芳远手中。
而庆州的形势和李芳远想象也不一样,当地官员百姓对其到来并不热情,甚至隐约还有一点敌意,也许在他们看来,李芳远都是自找的,自立为帝,招来明军攻击,纯属自取灭亡,现在到庆州来,不是给庆州带来兵灾吗?
由于盛庸的封锁,庆州百姓过得非常艰难,粮食、布匹、药品几乎样样短缺,所以没过多久,就有人要逃过山口,到明军的控制区域去,李芳远不得不命令山口的士兵严防百姓越境,但是百姓总有办法,有些人甚至宁愿翻山越岭,也要逃到明军的控制区域内。
而明军也非常可恶,他们抓到逃过来的人之后,立刻好吃好喝,然后拉到山口附近喊话,诱惑当地的驻军;甚至还派人翻过山来,引诱百姓翻山,逃到极乐之地去,为此,李芳远不得不沿山巡逻,这又动用了大量的人手,让百姓怨声载道。
不过好在李芳远还能保证驻军的口粮,所以山口防御总算还是安稳。
但是,李芳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