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既灵忽然清醒过来,差点让谭云山给绕进去:“想捉五妖兽,我把尘水仙缘图抢过来好了,要你干嘛?”
谭云山轻舒口气,眉宇间尽是“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的心满意足:“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尘水仙缘图。”
既灵蹙眉,没听明白。
谭云山笑盈盈看她:“尘水仙缘图烧了。”
既灵错愕,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你把修仙图给烧了?!”
谭云山没想到自己在既灵这里是有如此魄力的人,虽欣慰,还是要解释:“它自己烧起来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烧完之后无影无踪,连灰烬都没有,更未祸及旁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以为它只是凭空消失。”
若是仙物,完成使命后不留于人间可以理解,但谭云山不是还要按图索骥伏魔修仙吗……
既灵想着想着,有点回过味来了:“你刚刚说你就是尘水仙缘图?”
谭云山倒杯茶推到既灵面前,气定神闲道:“我已经把图都记在心里了,一棵树一座桥都不差。”
既灵不信:“还有那么多村镇孤山大道小路呢!”
谭云山指指自己脑袋,眼底泛着一丝得意:“放心,都在,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马上再给你画一幅出来。”
既灵立刻点头:“那你画吧。”
谭云山毫不犹豫:“不。”
既灵:“……”
谭云山抛开风雅,难得带上点无赖,凑近她低声呢喃:“共赴尘水,想要多少张仙缘图,我都给你画。”
既灵怀疑谭云山说话带出的热气有毒,因为她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
围观全程的冯不羁在心中叹口气,虽然谭二公子心无风月,但这自觉不自觉地风月一下,真的很要命啊。
虽不知为何,但直觉告诉既灵再和谭云山对峙下去必败无疑,索性转头分化“敌营”:“冯不羁,你记不记得,他之前还说修仙之事缥缈不值得心心挂念呢。”
“当然,”冯不羁先是点头,又话锋一转,“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况且他也和我说了,不是非修成不可,主要是出去浏览一番,走走广阔天地,至于成仙不成仙的,看机缘。”
既灵怔了下。
“机缘”两个字重又勾起了先前的梦。
师父说,机缘就是一种来了你才知道的东西。
她现在有点明白这句话了。
见既灵迟迟不语,冯不羁索性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一股脑倾诉:“反正先前说不修仙的是他,现在跃跃欲试的也是他,正反话都让他说了,听起来还都特有道理,我是没辙了。”
既灵服了:“所以你就欣然成了他的同伴?”
冯不羁嘿嘿一乐:“我也好奇剩下的四个妖兽都什么样,反正我闲人一个,去哪儿都一样。”
既灵再无言以对。
她现在特想奔到师父面前控诉,机缘哪有你说得那么玄妙,根本是一张刀砍不断火烧不着的罗网,任你心有凌云志,被网住也别想再扑腾起来!
心里闷,手上就痒,已经憋屈了半天的既灵不再压抑自己,扯下腰间净妖铃抬手就敲上了谭云山的头。
净妖铃不大,但也是个银疙瘩,谭云山猝不及防,哀号出声。
既灵心里吓一跳,因为她真没觉得自己用力,可面上还要绷住,硬邦邦道:“还不去画图。”
谭云山的眼神瞬间从无端被砸的哀怨变成光辉明亮的欣喜,哒哒哒就跑出去寻笔墨了。
冯不羁看着谭二少旋风般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你砸他干嘛。”
既灵撇撇嘴:“你不是说对他没辙嘛,我就是想给你看一下,对付他特别简单,武力就行,反正他也不生气。”
冯不羁心情复杂,刚同情完单纯的姑娘,又有点同情还没成仙的公子:“办法是好用,但会不会有点太粗暴了……”
既灵咕哝:“又不会太疼。”
冯不羁不信:“难道你拿这东西砸过自己?没砸过就没有评说权。”
既灵被堵了个正着,不言语了。
既灵一不说话,冯不羁倒无聊了,又没话找话道:“幸亏他把仙缘图记住了,不然就真抓瞎了……”
既灵顺着他话想,也觉得很险,但转念又道:“神仙既然如此安排,就料定了他记得住吧。”
冯不羁一琢磨也对:“毕竟是有仙缘的,那能是一般人嘛。”
既灵没好气地乐。
忽地一个问题冷不丁从心底冒出来,未等她思索,已先问出了口:“就算谭云山真的决定修仙,带上你和仙缘图就好了,为什么还非要拉上我?”
冯不羁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头也不抬道:“你当上古妖兽那么好对付啊,别说你我,就是再加几个修行者,也未必就能一路坦途。”
既灵皱眉:“谭云山不是说重在游览广阔天地,能不能成仙随缘吗?”
冯不羁放下茶壶,理所当然道:“就算不捉妖,多个朋友结伴也是好的,至少无聊的时候能有人说说话,万一遇见混蛋……”一口热茶下肚,冯不羁坏笑补完,“还能‘仗势欺人’。”
既灵努力压抑上扬嘴角,不想承认眼前这位已经是“自己人”。
谭云山寻来楼来到院中。
谭云山于石桌上作画,冯不羁在一旁欣赏赞叹,既灵还需要时间来消化他们已经同路人的现实,因而坐在远处的大槐树底下,独自思索。
风过庭院,草木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