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担心载潋一人出府,便忙命人去将她拦下了,自己匆忙追过来便道,“潋儿!你若要去,我同你一起去!”
载潋此时已蹬上了静心给她套上的一匹马,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撑伞道,“阿玛还需要哥哥照顾,我很快就回来!哥哥别担心我!”
载潋一路骑马到医馆时,医馆内已熄了灯,她跌跌撞撞地从马背上跳下来,扔下了手里的伞也顾不得去捡,她冲到医馆门前便跪倒在门外,用手敲着医馆的大门,企盼门内的人能来为自己开门。
医馆内立时亮了灯,一个医馆内的小伙计来为载潋开了门,见载潋浑身泥泞地跪在门外,忙扶她起来道,“姑娘有什么急事?快起来说,不要跪!”
载潋却不肯起,她双手握着小伙计的臂膀道,“请问医馆里还有大夫在吗?求大夫随我回家一趟吧!我父亲他病得很重……”
医馆里每日都留有看守的大夫,小伙计听载潋说只是来请大夫的,便更要扶她起来,笑道,“看病救人本就是我们的本分,姑娘千万别这样,姑娘总要先说家在哪儿,我才好请大夫同姑娘去啊!”
载潋怀着满心的希望对那小伙计道,“我是来请大夫到醇王府的!”
小伙计方才满面的笑容立时在听到“醇王府”三个字变得僵硬冷却,他犯难地摇了摇头,推开载潋紧握的手,道,“姑娘,你先等等,我总要先去问问大夫。”
小伙计关上了身后医馆的门,将载潋一个人留在门外,载潋只听见屋内传来二人对话声,“师父,又是醇王府的人来了,想请您去醇王府的。”
载潋却只听见另一人的叹气声,良久后才道,“并非我不想救人,只是冒险谁敢得罪太后啊?更何况我眼前就有先例!…你去告诉她,就说今日无大夫留守,叫她回去吧。”
小伙计出来回话时,载潋仍跪在门外的雨水里,她向前挪了两步,乞求那小伙计能为自己说句话,劝大夫能去府上为阿玛看病,可那小伙计却不再看她,狠下心了对载潋道,“姑娘你回吧,若大夫同姑娘去了醇王府,救了别人,可就再也救不了自己了啊!”
小伙计狠心地将门关死了,只留载潋一个人仍跪在门外任由大雨的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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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湉同荣寿公主去到储秀宫后,心中心事仍难以安放,他身边的内监为他撑着伞,雨一滴也没有落在他身上,可他却感觉所有的冰冷的雨滴都浇打在自己身上了。
载湉进了太后平日里起居的东暖阁,只瞧见太后正站在东暖阁里最敞亮的窗下写字,载湉并不去看太后笔下都写了些什么,只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请安道,“儿臣请亲爸爸安。”
太后手中的行云流水般的笔立时停下了,她将手里的毛笔按在茶几上的砚台边上,用清水净了净手,转身落座道,“皇上起吧,坐。”
载湉转身落了座,见暖阁里仍燃着取暖用的炭盆,耳边只听太后的声音传来,“前次皇上去瞧了醇亲王,太医院的太医来回话儿,说醇亲王这几日仍病势沉重,未见好转。我想皇上既然前次都去过了,下次不如咱们娘俩儿一块去瞧瞧他,也好让他宽宽心。”
载湉一时又惊又喜,可一听到“醇亲王病势未见好转”时又忍不住忧心,他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太后派去醇王府的“太医”才是加速醇亲王病态恶化的真正原因。
载湉仍未开口说些什么,便听着李莲英急匆匆地到太后跟前回话道,“太后,太医院太医来回话了,奴才瞧着他们挺急的。”
太后本心不愿太医们在皇上面前回话,却也担心若刻意不见来回话的太医会更惹皇上疑心,便镇定自若道,“宣他们进来,正好儿皇上也在,叫他们跟皇上说说醇亲王的病。”
太后本以为太医会如往日一样来装模作样地回禀病情,实则是向她复命后就走,谁知今日太医院三位太医惊慌失措地跑进殿来后就跪倒哭喊,“太后!微臣求太后做主啊!醇王府的小格格…她疯了!”
太后神色微怔,眉间略蹙了蹙,便厉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载湉一听到太医提起醇王府小格格,也不禁格外留意起来,其中一位太医忙磕头回话道,“回太后的话,微臣今日去醇王府为醇亲王进药,谁知道竟被醇王府格格抢着将药喝了!她还在府里口口声声质疑太后为醇亲王派医的用心,最后还将盛药的碗摔碎了!太后您看,这就是碎片…”
其中一位太医将临走前匆匆忙忙捡起的几片碎片掏出来呈给太后看,太后接过碎片后被气得双手直颤,她在皇上面前又不能说穿自己命人为醇亲王派医送药的真正用意,只得恼怒地吼道,“载潋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连我都要疑心了!”
载湉坐在一旁忽想起来这几日一直风闻不断,醇亲王病势不见好转,用了太后派去太医开的药后仍旧病势沉重等言。他知道载潋不可能会在自己阿玛病重的时候无理取闹,他更了解载潋的心性,了解她会为了什么人,为了什么事而奋不顾身。
载湉尚未等太医回完话,站起身来就要走,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着自己亲生父亲的重病,更不可能在知道了真相后,仍让载潋背负着被误解的痛苦。他此时恨不得立时能赶到他们的身边,和他们一起分担所有的苦难。
载湉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只听太后忽然在身后厉声喝了一句,“皇帝!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