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太杨在陪护床上睡着,朴智妍小心翼翼地在病床前坐下,生怕发出什么声响。
权至龙的右手就在她的眼前,蜿蜒的伤口让她克制不住地想逃。
不行,不可以害怕。
朴智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正视这伤口,这道由她而起的伤口。
熟睡中的权至龙拧紧眉头,面色是青紫的,多亏医生注射的麻醉剂量足够,让他可以不被疼痛打扰,好好睡一晚。
朴智妍的手有些抖,伸到一半又受惊似地缩回来,然后又重新伸出,终于一点点触上了权至龙的手背。
因为身体不好,权至龙的手常年都是凉的,这会儿更是没了一点儿热气。再加上常常吸烟,权至龙的右手中指第一节指节有些发黄,而且,那里其实还有些歪曲变形,看来也是个不认真握笔的。
朴智妍可以清晰地描绘出这双手的每一个细节特征,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里会出现这样一道创口。
方才医生特意过来叮嘱,再过几个小时,麻醉药效就会慢慢过去,也就意味着疼痛、发烧这一类的症状都会随之而来。如果不出意外,权至龙也会很快就醒过来,最迟不会超过明天,这期间一定要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才行。
朴智妍不敢闭眼,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她替权至龙掖好被角,趴在床边听他沉稳的呼吸,就像他每次熬夜守着生病的她一样。
太杨在凌晨四点左右醒来,甫一睁眼就看到了在病床前坐得笔直的朴智妍,瘦弱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很快就会醒来了吧,我们至龙?”太杨搬一把椅子在朴智妍身旁坐下。
“嗯。”朴智妍点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权至龙,想要把他每一点细微的动作都收进眼里。
“就当做是休息吧,从出道到现在,不,是从练习时开始,他都太辛苦了,一直没能帮到他什么,看他一个人担着那么多责任,”太杨摸摸权至龙的脸,“真的对不起你了,至龙啊。”
闻言,朴智妍轻轻笑了:“权至龙很喜欢你们的,非常非常喜欢。总是会抱怨自己当队长很累,但其实私下里开心得不得了,每次工作的时候对你们发火了,回家之后都会后悔很久,然后想各种方法哄你们开心。”
“智妍,你和至龙在一起,很久了吧?感觉已经很了解彼此的样子,不管是习惯还是....”太杨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口。
“大概....十六岁的时候在一起,十八岁初吻,然后,各种各种,像所有情侣一样,”智妍停了一下,略微有些犹豫道,“前辈,其实这种问题,以前都是权至龙告诉我要怎么回答的。今天要练习什么,明天要练习什么,去哪里玩,留什么发型,要不要化妆,这些全部,都是权至龙在决定。我,是一直拉着他的手,跟着他走的。”
大约是没料到朴智妍会告诉自己这些,太杨显得有点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主见?也是,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前辈,你是个很好的男人,长得帅,跳舞好,又很温柔,女人们都会喜欢的,我也会。可是,我已经有权至龙了,比起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可能权至龙霸道,又有很多臭毛病,抽烟、喝酒、爱开快车,但一旦没有了他,我连要怎么生活都不知道了。”朴智妍小心地将权至龙的手捧住,眼神里的温柔让人心疼。
太杨说不出话,只好静静听着。
朴智妍柔声道:“一直以来都是他护着我的。在这个圈子里,让我能够很安全很干净地生存到现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听他的话,只看着他就好,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为我付出了什么,大概是心虚吧,我一次也没有问过。所以今天,上帝惩罚我了,让我亲眼看到。”
听到这些,说不感动是假的,然而太杨还是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一点点不对,犹豫着开口:“智妍,你,爱权至龙么?你们之间,是爱情么?”
这是爱情么?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权至龙没有说过,朴智妍没有提过,两个人就这样彼此依靠且搀扶着走到现在。
是的吧,是爱情吧?
总归是谁也不能离开谁的,像鱼儿不能没有水,世界不能没有阳光。
权至龙,就是朴智妍的太阳。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是不是爱情,或许更多的是互相依赖吧,我希望权至龙对我好,他希望我能一直陪着他,这是爱情么?或许是亲情?笑的时候想和他一起笑,哭的时候希望他能陪我流泪,被欺负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权至龙你要去替我欺负回来,吃到好吃的东西总想着给他也带一份,喜欢枕着他的胳膊睡觉,喜欢听他叫我妍妍,喜欢他看着我笑,这样,算是爱情么?”
朴智妍的声音始终是低低的,像誓言,也像叹息,在沉寂的病房里单薄地回响。然而她的眼神却坚定又柔和,有某种不可动摇的感情掺杂在其中,明亮得耀眼。
“智妍啊,别说了。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太杨忍不住打断智妍,她受伤的表情让他再也听不下去。
“不,我不哭,”朴智妍执拗地摇头,固执道,“权至龙说过,我哭的时候特别丑,憋得满脸通红,他不喜欢。”
“可是智妍,你这样闷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我们看着也不会舒服,就当是为我们考虑,为了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