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芬仍支吾道:“我有什么事能瞒你……”
她母亲又追问:“你最近看的那么厚的一本子一本子的书,从哪弄来的?”
“我借的。”
“借谁的?”
刘月芬只得说:“借高志远的。”
她母亲听了,态度忽然缓和下来,说:“那都是些啥书?”
“都是讲革命战争故事的书呗,说了,你也不懂。”
“书我是不懂,可你别以为做什么我都不懂,别以为你妈那么好瞒哄!”
“我什么事能瞒得过妈去了!妈你放心,我有什么事一定告诉你。”
“这就对了。”她母亲说完,走出屋去。
刘月芬便打开书来看,不敢再看信,怕母亲再进来。但是,眼睛在书上看,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满脑子里都是高志远。她和高志远的事,她妈知道了,能同意吗?按理说高志远有文化,又仁义,又能干,要哪套有哪套,村里人没有不喜欢的。她发现她妈听她说借高志远的书,本来强硬的语气立即就缓和下来,是不是她也喜欢高志远?如果她也喜欢,是不是就能同意他俩的事呢?如果真能同意,那可太让她高兴了!……她假装看了一会儿书,见母亲没再来,就忍不住又把信拿了出来,这次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了,把信夹在书里,用书挡着,假装看书实际在看信。她快速地看完,当看到“盼着你的回信!”时,不觉有些茫然:母亲以后要监督她了,连读封信都读不消停,何况写了!她该怎样躲过母亲给高志远写信呢?……她又想到以前给高志远送干粮的事,那时她说是给帮她割地的人吃的,如果母亲有了怀疑,调查她,会一调查一个准的。不用说别人,就那胡国栋,早就对她有觊觎之心,她要一问胡国栋,就会全露馅的……她不禁后怕起来,如果母亲知道了她的一切,该怎么办呢?可又想到刚才母亲态度的变化,母亲还可能会同意他们的来往呢,心又稍稍放宽了些……
黎巧芝也是晚上在给韩文义写信,她母亲问她:“你写什么呢?”
黎巧芝笑着瞒哄她说:“我抄一个歌的歌词。”
她母亲又问:“抄歌词作什么?”
“歌词好听,记下来呗。”
她母亲端详着女儿,笑着说:“我闺女长得也俊,连写字的姿式也好看,以后保证能找个好对象。”
黎巧芝撒娇地说:“妈,你说什么呢?”
“我说得不对吗?我这么漂亮的女儿,不是好小伙子能给吗?”
黎巧芝撒娇地推着母亲说:“行了,你快别捣乱了,快回你屋歇着去吧。”说着,把母亲推出屋去,才专心地写起信来。她写道:
我也是像你说的那样想你,恨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见不到你,心里就空落落的,像丢了魂儿似的。我们在一起,我妈那里没问题,她会同意的,只是怕难过我爸爸那关。我现在还不敢告诉他们,我也不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发现的这一通信的方法很好,这样我们就可常常通信了。
见信后马上回信。
想念你的巧芝
x月x日
第二天吃完早饭,听到喊:“出工了——”,黎巧芝便走了出来,到了院外,她四面看了看没人,便忙把信塞进墙窟窿里,用墙头上的小石头堵上,再察看一遍,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放心走了。
程队长在井台上分配活儿,女的都去场院削谷子(就是把谷穗从桔杆上割下来),男的有打场的,有捆谷草的。捆谷草活累,又累腰又费衣服,谁也不愿意干,韩文义却主动要求干,也忘不了拉上高志远,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为了和黎巧芝、刘月芬一起干活。
黎巧芝和刘月芬挨着,韩文义负责捆她们的谷草。男的一人捆五个削谷子的谷草,高志远挨着韩文义捆。
削谷子有快有慢,快的一天能削二、三百个谷个子,慢的只能削百八十个。为什么叫削而不叫割呢?因为把谷穗从秸秆上割下来用的是一把特制的刀具,长一尺多,稍微弯曲,一头安一个手能攥住的把儿,叫“削谷刀”。削谷子时,右手握刀,挑起谷秸,左手抓住谷秸,右手握着的刀往前一削,把谷穗削下来,把秸秆扔到后面,就算完事。
削谷子最快的要属魏金花,她一天能削二、三百个,看她削谷子,像是看技艺表演,她面前摆着齐腰高的谷个子,她把捆谷子的要子割断,只见她的刀往谷个子里一挑,手起刀落,谷穗已齐刷刷地落地了,谷秸飞到了身后。根本没看到她抓谷秸,挑谷穗……只见她“嗖嗖——”地削落的谷穗。一会儿,她身前便堆满了金黄的谷穗,身后便堆满了谷草。女的谁也没她削得快,男的有不服气的,要和她比试,结果也不得不败下阵来,所以,她便被公认为“削谷子大王”。
黎巧芝身单力薄,一天削一百个谷子就不错了。那韩文义看着还心疼,悄悄地向她说:“悠着点儿干,累就歇歇,别累着。”
黎巧芝感激地看看他,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向他说:“墙……”
韩文义听了一个“墙”字,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心里充满了惊喜。他抓紧捆了一会儿谷草,便溜之乎也了。他小跑跑到黎巧芝家的院墙外,到那窟窿跟前,果见用小石头堵着。他拿开石头放在墙头上,一封信静悄悄地在里面放着,他高兴地取出来。离开了院墙,便急得看了起来。当看到“见不到你,心里就空落落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