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之双膝一弯,拉着雷信凭空往后坐。两朵水汽凝成的云雾就真的托起了他们,让他们浮起来坐在了半空中。
洛兮之轻车熟路的从袖口里拿出一条青色的丝巾,用双手摸着折痕叠好,宽度正好,抬手想要先蒙上眼睛。
雷信在她旁边注意着她的动作,把丝巾接了过来帮她。丝巾入手丝滑,摸着就是上品,折痕非常明显,显然经常带着,雷信摸着心情越发沉重:“师叔,这两百年眼睛经常这样...吗?”
其实这问题答案有些明显,雷信是不需要问也知道答案的。但他就像是借着这个问题表达什么一样,不厌其烦的问。
洛兮之听见雷信仿佛天塌下来的语气有点想笑,她闭着眼睛眼尾都在上翘:“没事的,只有情绪不稳焚瞳才会不好控制,通常几天就好了...”
她蒙着眼睛单肘在侧边拄着,托着下巴,嘴角还含着笑意,飘坐在大漠孤城的上方,一时更像一个祸国殃民的绝色妖姬,气质颇为风情万种。
雷信面对她的这般模样突然就有点拘谨,没那么自然了,想起自己的表白,脸总有些红:“那师叔...平时为什么会情绪不稳?刚刚...刚刚又为什么会突然不稳定?”
他又用眼角瞥了下缘来客栈里的商队,叹了口气。
是因为见到宁映海了吧?
洛兮之收了笑,表情有些落寞,她把头转向雷信,蒙着眼睛也准确的摸到了他的脸,心里有点难受,沉默了半晌,她问:“小信,你怨师叔吗?师叔没能照顾好你...”
雷信抬眼望着大漠这万里的黄沙,眼神有点空,眼睑搭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感觉不到他的情绪:“兮之师叔其实把小信照顾的非常好了...”
洛兮之沉默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雷信是她养了几百年的小龙崽,寻常人可以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洛兮之是不会听不出来的。雷信若是撒娇,若是埋怨,那才是真的不在意。
可是他没有。
洛兮之其实最怕他是这种反应。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说,兮之师叔把小信照顾的很好了。
但他却没有说,他不怨。
雷信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于情,洛兮之可以说是将他视如己出,于理...
他又有什么理呢?
可是,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又能讲多少道理?他只想洛兮之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也许是出于孩子的独占欲,也许是眷恋洛兮之曾抱着他的体温,给他的家。
那些在都城的小宅里,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在彩虹遍地的云海上疯狂滋长的的迷恋和依赖,终究还是变得难以抑制起来。
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怨的。
却不是怨洛兮之。
他怨他自己,竟然在他制定的计划没有施行之前,就冲动的将那些隐秘的爱意诉之于口。
平白让洛兮之为难。
雷信轻抚额头,看着洛兮之,又一次瞥向客栈的方向,心里非常矛盾,犹犹豫豫的,但还是问:“师叔...你不去看看那个会胡琴的小少年吗?”
雷信在心底里不停的嘲笑自己,不是说想斩断他们的情分吗...为什么开口问?
想确认什么吗?
鸾城里此时也有了点白日里少有的热闹景象,商队的人忙前忙后还没走。
吵吵嚷嚷的。
洛兮之还有点悲伤,心乱如麻,听见雷信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就问:“映海吗?”
雷信一听她脱口而出的称呼,表情顿时就塌下来了。
还没确定是不是呢!叫那么亲热!
雷信真的有点醋了,以前没表白时候压抑着,光顾着控制自己,让自己别表现出来,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如此汹涌的醋意,酸的他心上像被浇了沸水,噼里啪啦的冒着泡泡。
雷信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有点破罐子破摔,竟也真的懒得压抑了,说话都一股醋味:“还不知道是不是宁映海呢,师叔就这么想他?”
洛兮之这时反应过来了,被雷信说的有点尴尬。
她早些时候祈福结束,想问的话被雷信强行打断了,没有问出来,她确实想问问那个会拉胡琴的小少年长什么样...
真的是宁映海?
当时宁映海为了救龙族而死,她为了救回他,用禁术几乎毁了鸾城,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送他入了轮回。
本以为永难相见。
雷信眼睛瞄了一眼眼睛蒙着丝巾的洛兮之,洛兮之双唇抿着,似乎还在考虑什么,雷信心倏的就软了,他觉得自己叹气的频率像个老头,心里浮现出几分自嘲:“他好像病了,师叔不如去看看他吧...”
洛兮之祈福结束之后本是想休息的,却被雷信的表白搅乱了心绪,又跑出来吹风。一直到现在都还处于一个灵力透支的状态,估计焚瞳突然发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耸了耸肩,并没有去客栈,转身飞回了城主府,还是有些心乱如麻,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我休息下,等眼睛好些了再说吧...”
雷信看着她,目光深沉的追着她的背影,人却没有跟着她:“也好。”
洛兮之的城主府其实布置非常简单,毕竟她每次呆在这的时间都不长。
实在想宁映海的时候回来怀念一下是一回事,每天都在这里,看着这破败的城池,在回忆里沉浸就是另一回事。
太痛苦了。
虽然她其实哪怕不在鸾城,其实也没有停止过这份痛苦。
洛兮之刚进府中房间,想踏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