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到二姑,她还是老模样。依然是胖乎乎的样子,笑眯眯的、慢吞吞说起那些属于我们的陈年往事。
我七岁那年,二姑是某个乡村学校的校长。父母把我委托给她,周日到周四我和她一起住在学校宿舍,周五放学后,走五里地回家度周末。
依稀记得,学校就建在公路的一侧,围墙用大石头砌成,有三层楼高,彰显出它与众不同的身份。学校的对面是一片田地,在我的记忆中有那么一两回偷西瓜、偷玉米的心跳经历。
宿舍就在大院子内,是一排排房,老师宿舍和学生宿舍都在其中。二姑说我讨得每个人的喜欢,我的班主任陈老师就在隔壁,她是城里下派来支校的老师,自是有几份傲气。我是唯一一位能用得上塑料铅笔盒,可以弹出铅笔刀的学生,又是校长的亲戚,对我另眼相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二姑说陈老师每次从城里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体育课上非得要把我排在第一位。很多同学都吃酷看不下去,她不介意,就是明着宠我。
女生宿舍有位姐姐待我特别的好,我天天往她们那跑。傍晚时分,大家吃完饭没事都会聚在门前空地上玩。二姑说我那会特别地活泼。只要她一开始弹手风琴,我就翩翩起舞。所以,人人都管我叫:小燕子。
关于自己的活泼,我印象最深地是新入学时,我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还跳了一个舞。是不是“小燕子”或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就无从考究了,但让我骄傲,所以铭刻在心的是,所有的小朋友显然都被震到了,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看,后排的更是踩在椅子上,站的高高的。那是生平第一次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有那么多的掌声是送给我的,所以,一直记忆很深刻。
想想,那会,自己该是多么地得意。有二姑疼着,班主任宠着,还有高年级的哥哥姐姐罩着。虽然那么小就离开父母,但内心一定是喜乐的。
在农村小学里,我一共度过两年时光:一年级和二年级。在这两年中,我还有另一部分的快乐是在于每个周五,我们步行五里地回家。除了姑姑和我还有我最喜欢的一位姐姐和哥哥,因为他们都是姑姑的本村人,所以姑姑也会带上他们一起。
二姑说我真像“小猫钓鱼”里的小猫,一会抓蝴蝶,一会抓蜻蜓;一路上是蹦蹦跳跳地回家。看到山边哪朵花好看,一说喜欢,哥哥就会爬上去摘给我。
我确有印象,有一次我看上一朵蓝色的花,有点高,不是那么容易摘到。我很想要,二姑怕有危险不让,但哥哥还是毅然地爬上去,花了好大地力气把花摘到送给我。
我的行李更是不在话下了,自是哥哥姐姐代劳,有时走累了,还要赖他们背一会。
后来,爸爸妈妈为了我的学习,千方百计地调回城里工作。我也结束了那个山村小学,结束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骄傲。怀着忐忑不安、怯生生地走进城市的学校殿堂。
第一年,因为口音,大家笑我;成绩平平,老师也是冷冷相待。不再有当校长的姑姑罩着了,也没有哥哥姐
姐再会为你出头,甚至连朋友都没有一个。每天想着的都是不去上学。
想想那会的失落,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应该是巨大的。好在后来,一点点的开始好转,口音改了,朋友多了,自信心慢慢回来了。
这会想想,如果,那时父母没有能力进城,我的童年都是在乡村度过。或许我不会有今天这样,可以天南地北地做个世界人。但童年对我,或许会更加地灿烂丰富。有更多上山挖笋、下河捉鱼,更多亲近青山绿水,得更多纯朴善良之人待我之情。
那个哺育我爸爸长大的村庄,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桃花坑。记忆中,它并没有桃花,却有着整山整山的竹子;村的上游有一个水库,水很深也很清澈,是全村人食用水的来源。水库的水流下来沿途形成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水坑,有的坑水深过人、有的却只漫过膝,这是大自然送给孩子最好的游戏乐园。
我没有在桃花坑生活过,爸爸年青时非常优秀,没有正式当过农民就被抽调到城里工作。爸爸说,当年村里一共就两位青年,他是其中一位,他们是挂着大红花,在全村人鞭炮声和祝福声中走出大山。
每一年,我都会随爸爸妈妈去桃花坑探望爷爷奶奶。爷爷和他的嫡亲兄弟虽然是分家各自过,但房子是相连着的,只不过各进各的大门而已。祠堂是共用的,祖宗牌位和照片都尊放在一处。过年时,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其中就有我的三位堂兄弟。
老大建军长我四岁;老二富军大我一岁,和我同月同日生,自小被大人开玩笑,说要是在古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同月同日生,那真正是上天注定给配好的对。老三小建小我好几年,印象中,他总是追着我们这些大的玩,总是因为跑太快而摔倒;然后赖在地上大哭,直讨得妈妈大骂一顿哥哥才罢休。
因为年龄相仿,每次回老家,我都和仨兄弟玩在一起。春天,就跟着他们上山去挖春笋,我很享受爬山的乐趣,和在梯田上一层一层往下跳的快乐。夏天,我们必定就泡在水坑里,游泳、捉鱼和小虾小蟹。两个人合作把毛巾四角拉开,放在水下,静等小鱼游过,便速迅把毛巾往上拉出水面,有时就能见活蹦乱跳的小鱼在里面。捉住的小鱼小虾小蟹装进水桶带回家,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