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浅眠,夏姜再醒来时,身边已没了桃止身影。翻身瞧着他枕过的玉枕,手指轻触,其上还余着温热。
夏姜仰天长吁:“食髓知味啊!”
他说他没认错人!
那阿泽又是谁?
夏姜头疼扶额,只觉自己不该是为这些事情烦扰的人。可若无其事,她似乎又做不到。
思来想去,夏姜干脆穿了衣,也不知会九桃一声便念了诀,一股烟似地出了度朔。
天地之间漫无目的地飘荡许久,终是落在了舍密山。
“仙子怎得了空闲来我舍密?”
山顶茅屋前植了一片昙花,夏姜瞅着那朵朵白花,有些失了神。
房门打开,步出一布衣老者,他银发满头,佝偻着身子,一身粗布甚是褴褛,夏姜瞧他手里提着木桶,便问:“想来问先生些事情。”
“哦?”
老者会意般微笑了笑,提起木桶便来了花圃前,木瓢舀起一捧清水仔细浇灌着。
“先生处三界之外,瞧遍六道轮回去处,我想来向先生打听个人!”
“谁?”
“阿泽!”
老者手中动作稍顿了顿,道:“可是魔道的女君阿泽?”
夏姜蹙眉,她并不知晓那人具体身份,却还是答道,“是。”
“仙子可听过昙花一现为韦陀的故事?”
夏姜默了片刻,点头道:“听闻昙花花神为此触了天规被贬之后堕入魔道,韦陀法师亦因此魂神俱灭。”
“昙花花神共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人便是魔道女君,名唤阿泽。”
老者徐徐舀水,浇灌的仔细,夏姜亦很有耐性地等着。
“当年桑都山一役,魔道几近灭族,女君阿泽祭了元神以息天庭怨忿……”
“那她……”夏姜口中喃喃。
那她还活着么?
“你可知昙花花神为何会堕入魔道?”
老者突然问。
夏姜见他手里拿着木瓢,已立直了身,眸光飘远瞧着山顶浮云,许久才听他道:“花之一宗虽属妖道,可各宗花妖所习之术却尽不相同,天界历来规矩管束繁多,不似魔道那般随性自在,修行之道亦是如此,天界因着诸多管束,许多禁术不得修习,是以有些花妖后属天界,有些却归了魔道,而天界妖族的功力修为自然比不得魔道。韦陀法师因生了私情,触了天规佛典被囚灵鹫,她为救他不惜修习禁术。未免无端屠戮,韦陀法师自毁元神,阻了她的杀孽,她因着韦陀的死,顿时觉悟,可既修了魔道之术,便再不是天界的人。”
“魔道女君莫不是后来才拜在她门下的?”
“非也!”老者长叹一声,又道:“花开并蒂,那是三界六道关系还算和睦时候的事了,魔道至窟梅园之中开了一朵并蒂梅花,一半花白,一半花黑。魔族圣后出自梅之一宗,若细细论来,亦属妖族花宗,是以她邀了花神前来品花,与花神一道前来的还有昙花花神,魔族圣后以精血灌溉,赐予并蒂梅花人形,她二人齐封为魔道女君,两位女君一位拜在花神门下,一位拜在昙花花神门下,起初她们修习道法同属天界,后因着昙花花神堕入魔道,拜在她门下的阿泽与花神门下的女君在道法上便成了陌路。”
夏姜嘴角猛地一抽,这狗血段子,她瞧了许多……
“呵,如此你还要问下去么?”
“既如此,那我与她谁长谁幼?”
老者神情一滞,似黄牛喘气般重重哼了一下,方道:“她长你幼。当年桑都山一役,你……”
老者忽然脊背僵直,喉结颤动了几下,张口无言,夏姜瞧着他忽然煞白的脸色和他额上成股留下的冷汗,刚欲开口询问,便听一道清冽声音冷冷道:“舍密山近日很是热闹啊,聿明氏!”
夏姜头皮一紧,讪讪地撇过头。
“上仙驾临,有失远迎!”聿明氏惶恐行礼,拱手间不忘用衣袖擦了擦额上冷汗。
“远迎倒是不必,听闻度朔山主来了这里,本君是寻她来的。”
聿明氏一怔,随即便是一副懊恼神色,“是,是,是。上仙自便就是。”
“哎……”夏姜见他很是没骨气地溜之大吉,便忍不住叫了几声,可眼角瞥见那抹蓝衣,却又噤了声。
依着她读的戏文里的狗血经验,前尘往事里有她一出,自不必说。
可那些既已悉数忘了,想来还是不要记起的好。
“我与你当真是有婚约?”
“是。”
“能毁亲么?”
“不能。”
“啧……”
答地可真干脆。
夏姜灰溜溜地跟着桃止回了度朔,眼瞧着桃止似有长住的打算,夏姜的一颗心又忽上忽下地不能安稳。
入夜,夏姜坐在度朔的树叉子上,望着天界银河。满树桃花纷纷洒洒地落,树下不知何时立了一袭蓝衣,青丝如瀑散在身后,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夏姜微一垂首便瞧见了他。
“要上来坐坐么?”
蓝衣浅浅含笑,须臾之间已落座在她身侧。
“……桑都山一役,无人敢提,是因着你的缘故?”
蓝衣默了默,依旧肯定答道:“是。”
“当年很惨?”
这次蓝衣沉默了很久,方沉沉答道:“是。”
“我……”
“夏姜,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
自见了聿氏,夏姜心里便似猫挠般,每日琢磨着自己在那些往事里都做了些什么。她想的杂乱,把以往读过的那些狗血戏文全都套了进去,可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