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苦笑一声,“二位何苦呢。”
聂坤将指尖五枚锁穴用的琢玉细砣刺入江渡身前要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略带歉意道:“职责所在。”傅羡鱼不言不语,用刀柄在他脊背大穴上连点数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围兵卒亦是喝彩声大作,聂坤将软剑盘回腰间,手中的琢玉短刺却始终捏在指尖,傅羡鱼的收刀入鞘,掌心却始终贴着江渡脊背。江渡生死受制于人,却也只是调侃道:“亏得这位捕快不嫌弃我衣衫破烂。”
聂坤散去四周兵卒,看一眼时辰,暮色将至,笑眯眯道:“可惜了,江渡。今日刚没了宵禁,你却要去牢里,见不着长安难得的夜景。”
江渡露出几分遗憾,叹一口气,说道:“南方的金陵城与长安齐名,却没有长安这么多规矩。彻夜灯火通明,游船画廊,琉璃彩灯,实在是美好。”
聂坤点点头,并不说什么,傅羡鱼神色不屑,讥讽道:“金陵美景自然好啊,游船画廊下边不都是冤魂恶鬼?”
金陵是中原江湖最为繁华之处,自然难管,有一年里,碧落楼的谍报天天传金陵城死了多少人,后来大致算了算,那座以繁灯华彩冠绝天下的城市,最多一日之内死了两百三十二个人。
江渡听到冤魂恶鬼,想起门中惨状,一时又没了话,双眼也没了神采,又痴痴呆呆地,想要找酒喝。
两人静候落日西斜,城头擂鼓七声,与城门守将交接罢巡守符令,便押着江渡回了巡捕司。安德坊就在城南,待到他们见着那尊威严狴犴石像,江渡赞叹道:“先贤杨纹真是夺天工为己用。”
值岗的捕快难得见着又押人进来,好奇道:“哟,这可稀奇,抓壮丁啊?抓个这么脏的。”
聂坤笑着向那捕快展示了掌心那枚琢玉短刺,“种了五枚在他身上,这壮丁抓的可辛苦。”那捕快也是司中老人,知道聂坤这琢玉短刺,是极高明的闭脉手段。这乞丐一般的人,却能种五枚在身上而谈笑自如,更何况还有傅羡鱼在背后蓄势待发,这份胆识可不一般。当即也正色道:“司里最近忙着巡守,万事需得多加小心。”
聂坤点点头,与傅羡鱼一前一后,将江渡带入那扇朱红大门。江渡进门便见着一条宽阔大道,却没有多少人影,一时显得偌大巡捕司有些空空荡荡。三人并没有走那中央的大道,而是转向一条隐蔽石径,片刻后,石径两侧渐渐有高大槐树,再往深处走,便是一片槐林。
江渡规规矩矩一路走来,天色逐渐暗淡,又有林荫遮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聂坤却轻车熟路,在半隐半现中脚步不停,来到槐林中央一片空地上。
这片槐林生的茂密,这片空地却是寸草不生,荒芜空地正当中,一栋槐木小屋静静地立在那里,没窗户也没烟囱,像个装饰品。暮色洒在此处,显出几分阴森,茂盛林地与荒芜死气泾渭分明,仿若鬼蜮。
聂坤瞧见这木屋,转过来瞧了江渡一眼,半调侃半认真道:“养气功夫真好,见着乱葬岗也不慌?”
江渡反问道:“不是镇魔楼?”
聂坤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什么镇魔不镇魔,这儿没名字,镇魔楼是外边乱传的。乱葬岗是我们自己的叫法,你要是乐意,叫瑶池仙境也行。”说罢,伸手一指那木屋,“请吧。”
江渡忽的笑了笑,生出一股洒脱气度,道:“槐者木鬼,属阴滋魂,生死难测,说这儿是酆都地狱才对。”说罢,眼神却又呆滞。江渡一路时而猥琐痴傻,闻着酒香就要去讨酒喝,时而却又有股褴褛衣裳遮不住的莫名风度,评点二人武艺一针见血:说傅羡鱼腰间钝刀是为养锋,只可惜火候不到,又说聂坤剑术到底少了外王之意,不得登天。
说他是疯子丝毫不为过,聂坤和傅羡鱼一路押着这么个疯子,实在有些担心,傅羡鱼掌心内力就没散去过,反正再疯的人,心脏挨一掌保证死绝。
走到那小屋前,聂坤伸手正欲敲门,却闻到一股莫名的香气,眉头一挑,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推开门来,果不其然,瞧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赤膊捕快,和一锅上好的浓汤,只是那锅下边的柴火,怎么看怎么像槐木。
那锅汤瞧着应该是刚做好,满屋子都是浓郁香气,若是不看屋外的阴森槐林,倒是像个温暖小屋。傅羡鱼随手关上门,
“你个饭桶,上次在这儿烤肉吃,穆大人罚你饿三天,你就是不长记性是吧?”聂坤话语严厉,只是语气却带着几分笑意。
那捕快本来听着推门声,正担心是黄真又来查岗,当即不顾形象地大口喝了几口浓汤,心想:千万不能被黄真那个精细鬼白白倒了,太可惜了。
只是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白净清秀面孔,身后也没黄真踪影,而是一个衣着破烂的痴傻汉子和傅羡鱼。当下放宽心,长出几口热气,笑着道:“哟,聂大少,鱼儿,来这鬼地方玩啊?这位丐帮弟子犯了什么事啊?”
傅羡鱼摇摇头,微笑着道:“不是什么丐帮弟子,是个扎手点子。要先关在第一层,等时头儿做决定。”
“和时头儿有关?”那捕快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笑着道:“难得难得。”说着走到江渡身前,见着他身前那五枚琢玉短刺,诧异道:“这么扎手?五枚过分了吧,上次让你扎黄真也没这么多。”
聂坤没好气道:“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