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从构图,立意,或者颜色的深浅着笔。
这幅画都拥有他们这些日复一日练习的专业学生,暂时不能企及的功底。
“我突然,疯狂想看这幅画被他自己亲自着色之后的样子。”
有人喃喃自语般的说了一句,随后立即得到应和。
“我也……是,”
他们声音压抑,
“这画看着太难受了,只是铅笔就这么魔性,着色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呢。”
“真可惜,他怎么不是美术生呢?”
有人轻声叹息,尾音转眼便消失在了空气里。
可他们不知道,别说美术生,现在的温略言,已内的空白草稿纸都被他母亲收走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草稿纸就用旧的,不许用空白纸张。”
女人眼睛里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不悦,然而似乎为了不影响高考生的情绪,她没有骂人也没有瞪他,只全程面无表情的收走了所有可以用来做画纸的东西。
少年都同样的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他看着母亲从他的房间里收走了一大堆纸,然后重新将他的房门半掩上,冷淡的吩咐了一句快写试卷。
他便顺从的坐下来。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拿出试卷刷刷刷的写题。
此刻窗外突然有雷声轰鸣,银色闪电划破夜幕,在漆黑的天空里犁出千万沟壑。
千军万马铁骑踏过天空,雨声随之倾盆。
夏夜的大雨总是毫无预兆,却能转瞬淹没所有声音。
哗啦啦的雨声隔着窗户也分外嘈杂。
可室内少年笔尖响动的沙沙声却依旧安静。
就犹如此刻他的内心。
一会儿被大雨淋得冰冷,一会儿又被烈火烤得炽热。
焦躁又郁闷到极点的情绪如同雨前不断堆积的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多。
从心脏到血液,再传输到全身。
那些曾经自由的画笔,今天画室里被揉成一团的未完成的画,和刚刚被清扫出去的空白的草稿纸,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又堆积。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埋藏了一个定时炸弹,随着那滴答作响的钟声,向着临界点毫不停歇的接近。
直到最后一道题被他写完。
他就着安静又嘈杂的雨声打开了收音机。
通常十分钟才能找到的,行踪不定的神奇的电台,不知为何,找到五分钟的时候他便停止下来。
灯光下有小小的飞蛾转来转去。
少年突然凝定的侧脸被蒙着光晕。
不知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都想了些什么。
总是思考的结果让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看向卧室外父母给他留着的昏暗灯光,然后一步步走了出去。
父母的卧室里早已经熄了灯。
他看了一眼,便无声的走到沙发前,弯下腰来四处找了一下,却没能找到自己被没收的手机。
也对,他母亲是一个多么警惕的人,防着高考的儿子比防贼还紧。
温略言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卧室摸出房门钥匙和几枚硬币,毫不犹豫的走向玄关。
雨声很大,于是少年缓缓打开大门的声响便接近无声。
随后他关上房门。
整个房间内都安静下来。
雨和夜都被隔离在窗户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