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夜交代完毕后,推着一粒白子向前进了三格,正挡在她可以移动的黑子前头。黑子行动受限,谈歌索性不去动它,而是顺着攻势去吃其他白子。
他们每移动一下,石台便会发出砖石摩擦的声音,想是牵动了下面的机关。
不能落子,仅凭棋子的移动与对方博弈,这比她下过的任何一场棋都难。他们一连下了好几个回合,棋盘上的态势仍是胶着着。黑子依然保持着优势,但白子已有些后来居上的意味。这盘棋看似是黑子容易,实则不然。黑子一味强攻,阵局已乱,白子步步后退,伺机而动。谈歌知道,若她再这样拖下去,黑子迟早会被白子各个击破的。所以她铤而走险地走了一步棋,将原本扼住白子咽喉的那一步棋挪开了,若是白子顺着她的节奏,她就能一举击破他的防线。
然而就在徐叔夜识破了她的计谋准备反击的时候,谈歌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
“先不要动,等我看清楚了再说。”
谈歌从石凳上站起来,俯身去看那棋局,这一盘棋不像单纯的博弈,倒像是在摆一个阵法。白子先示弱让黑子有机会摆出口袋阵,待到白子被黑子包围只剩下一个缺口时,再就地反击掐住黑子口袋阵的阵口,等到黑子反应过来时,早已溃不成军了。
方才她让黑子的口袋阵又多出一个明显的破绽,是为了让白子以为自己已经无力进攻,只能防守。但是徐叔夜知道这是她放的□□,所以不打算往坑里跳,若是就此发展下去,白子赢了,他们可能就破不了这机关了。
“你走缺口,按照惯常的方法把你的白子救出来。”谈歌复又坐下,指挥着徐叔夜道。
徐叔夜一开始不明白她想干什么,走了几步棋之后才恍然大悟。
她是想让白子输!
他突然想起了祁芳说过的:在棋盘阵中,黑子为攻,一般指的是敌人,白子为守,指的就是自己人。他们是想要破这机关的,自然就是敌人。
所以,黑子必须赢。
宋天敬看着谈歌强迫徐叔夜往坑里跳,搞不明白道:“怎么下棋还带这样的?谈歌你这棋品怎么比我还差?”
孟进之和程松雪虽不甚懂棋,但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等到徐叔夜将大部分的白子都送到她嘴里,谈歌就只差收网了。
最后一粒黑子在谈歌手指的推动下将白子的主要势力锁在了口袋阵里。棋子刚一停稳,就听石台“咔咔”作响,棋盘上的白子全部下嵌。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直直朝谈歌射来。
那箭的速度极快,孟进之想要拔剑去挡都来不及,情急之下只能用身子挡在了谈歌面前。
“孟大哥!”谈歌惊呼出声。
那只箭的冲击力极大,带着孟进之的身子直扑到谈歌脚边。
孟进之被飞箭射中,后背肩胛处迅速渗出血来。许是多年不用,那箭的箭头生锈变软,威力大减,所以射得不算太深。锈铁留在伤口处极易发炎,程松雪赶忙稳住他将箭拔了出来。箭柄撕开皮肉发出细小的声音,孟进之咬着牙已经满头大汗。
“有没有水?”程松雪撕下一块布捂住了伤口。
“有有有!”宋天敬立马解下随身携带的水袋帮孟进之冲洗伤口。
谈歌摸出自己身上的寒清玉露,慌忙将那瓷瓶掏出来给孟进之倒上。
那寒清玉露是丘慈皇宫秘制的治疗外伤的圣药,是娘亲怕她到中原有危险,亲自给她备下的。只见那粘稠的青绿色液体顺着窄颈广口的瓷瓶流到孟进之的伤口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全部渗进去了。正在汩汩冒血的伤口被寒清玉露堵住,不但不流血了,还在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天底下竟有这般神奇的伤药。”宋天敬话音未落,猛地脚下一空,原本铺在地面的大理石像门一样全部打开,程松雪宋天敬和孟进之三人瞬间坠了下去。
谈歌伸手欲捞,那大理石疾速合上,险些夹了她的手。
要不是谈歌和徐叔夜此时正坐在石凳上,估计也一并掉下去了。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这山顶的石缝中为什么不长草,那是因为底下根本就是空的!
谈歌跪在地上,敲打那已经合上了的大理石地面。地面关合严实,又恢复成了他们来时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她敲不开那地面,只能回到棋盘边,突破口一定在棋盘上!谈歌抠住那些棋子想要将他们移回原样,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些棋子都纹丝不动。
徐叔夜俯身贴在地面上,将随身携带的长剑翻过来,用剑柄去敲。剑柄撞击地面,没有听出空洞的声音。想来这石板一定十分厚,想要强行用外力劈开,几乎不可能。
按照千机门的习惯,除了死门,肯定还会留一个生门以防万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里一定还有其他机关,仔细找找看。”
谈歌听了他的话,开始检查石台和石凳的上上下下,徐叔夜也绕着空地的边缘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开关。
两人前前后后找了三遍,仍是一无所获。此时日头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去了,西边天幕上飘着五色的云彩,伴着火红的日球,闪烁出宁静而悠远的光芒。本是极美的景色,可是二人都没有心情观赏。
谈歌再次回到棋盘边,却发现那棋子的排列似乎有些奇怪。他们下完棋后,黑子的口袋阵彻底封杀了白子,而那口袋的指向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