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中年人摸了摸下巴,“这都是你们姑娘想出来的法子?既然疑心是倭寇,为何你们姑娘自己不先逃出来?”
知雨也想把姑娘先弄出来啊,可是姑娘自己不肯:“姑娘说我们身材都不相同,即使换了衣裳也可能被那些人认出来,如此一来打草惊蛇,恐怕就连报官的机会都没有了。”
中年人再次跟身边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又是久居京城,知道倭寇就算不错了,居然还能辨认出来?但即使她认错了,这后头的主意却都是对的,尤其这个自己留在驿站之内稳住歹人的主意,一般的官宦家女儿恐怕是想不出来的。一则未必会想到身材与丫鬟不符的细节,二则更未必有这个胆气。
知雨没注意到中年人这个动作,她现在只顾得上人叫上”,这庭院之中就一下子多了二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一身深身劲装,出现得无声无息,好像本来就藏在夜色里,这会儿一下子跳出来了似的。
知雨一个小丫鬟,自然不懂什么武艺,但看这些人好像都是训练有素很精干的样子,心里多少放松了一点:“那你们——”谁装郎中啊?
“我来吧。”中年人叹了口气,“你们装的都不像。”
方才跟他一同出屋来的那人看着斯文些,此刻方道:“你和九炼先去,我召集衙役随后支援。”
中年人已经不知从谁手里接了个药箱背上,随口道:“你这些衙役不充大用,还是免了吧,省得这会儿叫起来反而惊动了人。”
知雨怔了一下。难道那个人才是县令?那,那这中年人究竟是谁?
这会儿中年人已经走到了她近前,借着灯笼的光她才发现,这人好像年纪也并不大,只不过脸上全是络腮胡须,远远瞧着便是已到中年的模样了。
“走吧。”中年人敏锐地注意到了知雨的目光,却不甚在意,“再晚些,恐怕你家姑娘就更危险了。”
这一下知雨就把什么别的事情都忘记了“走,快走!”
驿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小丫鬟喜鹊正在厨房烧水,听见动静便打着呵欠走出来:“可算把郎中请来了,怎么拖了这么久?”
“问了好几家,才算请到一个郎中。”知雨随口回答,急着问道,“姑娘呢?”
“姑娘喝了点热水,似乎好得多了。我听着这半晌都没动静,想必是无妨了。”喜鹊刚睡下就被折腾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既然郎中来了,赶紧去给姑娘看看吧。”
真是的,就这么一丁点儿小事,折腾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林妈妈倒是借口身子不舒服去歇着了,只剩下她还要在这里烧水。
知雨正要点头,忽然看见院子里的马车少了一辆,顿时心里一惊:“有人出去了?”那辆马车就是之前那个高大车夫赶着的,现在连那车夫也不见了。
“是啊。”喜鹊不在意地道,“刚才他们又闹又喊地赶了一辆车出去,仿佛说是什么东西丢在上一个驿站了,要连夜赶回去取呢。”当时她正忙着来烧水呢,也只瞥了一眼罢了。
知雨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好,连忙拔脚就往许碧的房间赶:“姑娘!”
然而她一冲进许碧的房间就怔住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后面的两扇窗开着,在夜风里微微晃动。
知雨一把拉住许碧:“姑娘,你,你快逃吧!”
许碧反过来一把捂住了知雨的嘴:“小声点!”
她当然是想逃的。救人是救人,但若是能自保当然先自保了。可是——许碧贴着墙走到窗边,拔下头上的簪子,把粗糙发黄的窗纸用茶水润湿,小心翼翼地划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你看——”
知雨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旧学着许碧的样子也贴着墙过来,扒着缝隙看了一会儿,猛地捂住嘴:“姑娘,那马车……”
驿站不大,所以两队人的马车都停在院中。本来既在驿站之中,自有驿卒看管,并不需人格外守夜,苏家的马车边上原也是无人的。但这会儿,那个高大车夫却在马车边上,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不单是他……”许碧注意着不让自己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低声说,“你看那边的窗户。”
许碧的房间与苏家一行人入住的房间斜斜相对,从窗纸缝隙里勉强可以看见最边上的房间,那窗户虚掩着,里头灯已灭了,自然一片昏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今日乃是十四,银月初升便光耀大地,一线月光正好斜着照过去,就见那发黄的窗纸上有个窟窿,里头似乎有点发亮。
知雨疑惑了一会儿,突然醒悟:“有人在看!”那窟窿分明是手指头戳破的,证明有人在那里向外窥看,监视整个院子!
一个明哨,一个暗哨,说不定还有她们没发现的。苏家这几个“家丁”监视了整个驿站,即使说他们不是倭寇,这种行为也让人顿生危机之感。
“姑娘,您换上我的衣裳,您去县衙!”知雨到了这个时候,头脑倒格外清醒起来。
“不成。”许碧摇摇头,回到桌边坐下,让自己的身影投在窗户上,“我和你,和知晴的身材都有差别,万一被他们发现,大家都危险了。现在我来装肚子疼,你和周平去请郎中,这样才能混出驿站去。”而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