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还是姐姐的眼光好。皇后胆子大些,倒真不是坏事。”江太后目送越罗跟在李定宸身后走出宫门,转头对赵太后叹息道。
皇后会骑马,这不是什么奇事。太/祖皇帝当年也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成徽高皇后早年便陪伴在□□身侧,二人戎马之中几度同生共死,夫妻情深,民间至今广为流传。即便立国之后,成徽皇后也曾亲自教习几位皇子皇孙骑射,是一位十分传奇的女性。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立国初女子学习骑射很是风行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国朝安稳,渐渐的便荒疏了。莫说女子,就是许多男子也都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之辈。
皇后除了管理留宫、侍奉皇帝之外,将来也必定需要教养皇子,会这些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礼仪上不出错,江太后自然不会挑剔。
她所感叹的,是越罗能够在自己面前直言。
这是皇帝都做不到的。
她和赵太后千挑万选,就是为了能找个压得住皇帝的人,现下看来,果然没有选错。
“你呀,就是操心太过了。”赵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们自然有自己的缘法,我看这个越氏就很好,待她磨一磨陛下的性子,便是朝堂上,想来也无话可说了。”
她这话并未说得十分明确,然而江太后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由面容微肃,“姐姐想得周到。”
小皇帝大婚之后,便当亲政,这本是理所应当,两宫太后心里也不知琢磨了多久,但这件事,现在还不能提。
王霄在朝堂上经营了二十年,真正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国朝以来从未有过如他这般大权在握的臣子。不提权势动人,王霄觉不会束手还政,便是李定宸自己,如今又哪里担得起这国之重器?
他那跳脱的性子,半点拘束都受不得,是两宫心中长久的一块心病,早盼着有个人来磨一磨了。
但愿越罗不要让她们失望才是。
……
直到出了万年宫,李定宸还有些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江太后教子严厉,李定宸从小到大,但凡犯错,一定会被惩罚。或是抄书,或是罚跪,似这般出去玩受了伤,那必定是要禁足一阵的。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
到如今,小皇帝已经可以在她开口之前,大致预估出这一次的惩罚了。
这还是头一回,江太后没有在口头斥责之外另加处罚。——也不对,她本已说了“不许再往西苑去”的话,却被越罗这个皇后顶回去了!
这种时候居然可以顶嘴!并且真的成功了!
李定宸觉得自家皇后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打门。
须知他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要讲道理,然而往往越说越错,最终结果只是惩罚翻倍。他的性子,很难耐下心来思索这其间的不同,只是在心里认定了越罗能够在母后面前说得上话这一点。
在同人不同命的酸楚之外,李定宸的心里又有些很特别的感受。
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好像娶了个非常厉害的皇后。
而且皇后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脑子里又不由得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在越罗上了马之后,大抵是知道事情可以交给她,李定宸当时心里竟不怎么慌了。在越罗的控制下,踏雪飞速前行,他便也得以跟着体验了一回纵马飞驰的畅快。
虽然很短,但在那一瞬间,李定宸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有自在的风吹拂在脸上,好似天地之间再没什么能够拘束住他。
那是李定宸活到十五岁上,头一回体验到这样的感觉。
等登上了銮舆,他才头一遭儿主动跟越罗说话,“皇后难道就不怕母后么?”
越罗从这番话中听出了深意,微微笑道,“我不过是说出实情,江娘娘深明大义,必定不会见责,为何要怕?”
李定宸不由哼了一声,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本待冷落越罗一番,但想到她先是免了自己落马之灾,又在母后面前为自己争得去西苑的许可,便不怎么情愿的道,“今日多谢你了。”
“这只是分内之事,当不得陛下如此。”越罗道,“只是陛下不论要做什么,总该想想还有人为你担忧,须得考虑万全才是。譬如今日之事,若陛下身边有马术出众者,能及时阻止惊马,即便我不在,也不会有事。”
李定宸抓重点的能力却让越罗直想扶额,“皇后这是自夸马术高明么?”
然后不等越罗琢磨出该如何回复这个问题,他又道,“既如此,往后朕再往西苑骑马时,便请皇后同去,如何?”
越罗眉头一挑,虽然知道李定宸这么说有故意诱导自己玩乐之嫌,想来是希望自己出了丑,不能再在江太后面前理直气壮,但她自从入宫之后,贤良淑德的面具戴得太久,早已经收购了,因而没忍住接受了这份诱惑,“既是陛下相请,妾何敢不从?”
哪知李定宸下一句话就暴露了真正的目的,“那有皇后在,朕想来也可纵马疾驰了?”
越罗其实有些惊讶,莫非他从前骑马,就一直只是慢走,从来不曾疾驰?不过她很清楚这个问题不能问,因而只在心下琢磨了一会儿,见李定宸双眼发亮的看着自己,便点头道,“只要做好了完全准备,自然可以。”
李定宸闻言,面上的雀跃之色简直要溢出来了,若非他们才从西苑回来,说不得此刻就想往那边去。
越罗见状,心下反倒生出几分同情来。她之前因被选入宫之事,多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