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罗出门的时候,眼睛还只是轻微的红肿,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那种,但路上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就更严重了。
等到了万年宫,两宫一看,都吓了一跳。
越罗眼泪汪汪的进了门,还没来得及下拜请安,就已经被江太后身边的人扶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赵太后招手将她叫到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一面问,“瞧你这个样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皇上欺负你了?”这满宫里,要是还有人能欺到皇后头上,也就只有皇帝了。
“不是。”越罗的声音都带了鼻音,“两位娘娘千万别误会,此事与陛下虽然有些关系,但他只怕比儿臣还委屈呢!”
两位太后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疑色。江太后问,“究竟怎么回事?”
越罗抹着眼泪道,“这事说起来有些话长……前些日子,儿臣因有事与陛下商议,所以去了太平宫。结果正巧碰上了来宝总管从太平宫里出来。我过去时,陛下正在发脾气,听身边伺候的人说,来宝总管……”她说到这里,适时抽噎了一下,抬头看了两位太后一眼,才继续道,“他将陛下训斥了一顿。”
这件事,两宫太后其实是知道的,毕竟越罗接掌宫务的时间短,而且两宫对她跟皇帝的相处又十分关注,越罗只去过那么一次太平宫,那边发生了什么,自然有人报给两宫知晓。
不过之前她们的关注点都在皇帝和皇后身上,这才是头一回知道,来宝竟训斥了皇帝。
越罗又主动将当时的情形解释了一遍,而后继续道,“说起来,当日是儿臣孟浪,累得陛下被朝臣们误会。来总管既然受两位娘娘嘱托,照顾陛下,开口劝谏也是应有之意。只是陛下一国之君,便是劝谏也该态度和婉些才是,况且儿臣总觉得陛下对他十分厌恶,倒不像是单纯为了此事,因此事后就唤了太平宫伺候的宫人内侍去问话,又让人下去访查了,结果却是令人吃惊!”
然后她才细细将薛进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稍微改头换面,告诉了两位太后。
涉及朝堂的那部分,越罗没有说。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刚进宫没多久的皇后,能了解到的内容不应该太多。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两位太后震惊了。
说实话,既然将重任交给了来宝,那么他在宫中的权利大一些,也在两宫的理解之中。毕竟朝堂上的事,她们都不懂,也就免不得要倚重下面的人,而来宝又是个值得信任的。
至于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居于深宫之中,又限于自身的眼界问题,根本没想过要去了解。
所以这还是她们头一回知道,来宝在宫里过着的,是与主子们一般无二的日子。在两宫面前还好,至少保持了应有的恭敬,但他身为中常侍,不在皇帝跟前侍奉也就罢了,每次都是有事发生才过去,名为劝诫,实际上就是训斥皇帝一顿,威风得很。
越罗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将来宝形容成横行无忌的恶人,李定宸则是在他的威风之下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儿,自然最能够引起两宫的愤慨。——她们将皇帝交给来宝,是让他照看皇帝,可不是为了给他权力去逞威风!
而来宝这种眼中根本没有主子的行事,已经完全压过了她们的底线,绝对无法容忍。
越罗的话却还没说完,“我听说从前江娘娘住在太平宫时,因怕陛下被那起小人带坏了,曾定下了一系列的规矩。这本是为了陛下好,但江娘娘从太平宫中搬出来之后,却成了来宝辖制陛下的手段!”
“这又是怎么说?”江太后面色一白,急忙问道。
越罗道,“这其中种种,一时也难以说明。就说最明显的,陛下也对儿臣抱怨过的一点,便是定时定量的吃饭。从前江娘娘定这标准时,陛下还是个孩子,自然无碍。这两年长了身体,食量大增,尚食局却还是以此为由,不许多要饭菜。以至于陛下堂堂天子,竟时常吃不饱饭。”
这个例子可谓简单明白,立刻就能够让两宫明白李定宸如今的处境。
身为皇帝居然吃不饱饭,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会相信吧?但赵太后和江太后作为长辈,却十分清楚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而这一点,比越罗之前说的那种种罪状,更能够牵动她们的心。其他的她们没亲眼见过,离得又远,很难有共情感。但事关皇帝,事关她们最关心的人,设身处地的一想,自然立刻就能理解。
其中江太后听完之后更是面色灰败,一脸怔然。
她自知对孩子管教太严格了,有时候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皇帝会怨她。但身为皇帝,本身就不能肆意妄为,江太后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成为治世明君,而不是史书上被人唾骂鄙夷的昏君暴君,自然就要防微杜渐。
听越罗说她的一片苦心变成了别人辖制皇帝的手段,她心中自然不免慌乱。——规矩是她定的,来宝这个人也是她选的,皇帝会相信自己的那些遭遇与她无关吗?
越罗说到这里,却是忽然跪了下去,“儿臣冲动之下做了一件错事,求两位娘娘责罚。”
“你做了什么?”见江太后还没回过神来,赵太后只得开口问。
越罗道,“儿臣听闻此事,着实太过愤慨,便……便命人去将那来宝拿了。”她说着抬头小心的看了赵太后一眼,又补充道,“用的是两位娘娘的名义。”
她虽然是皇后,但在宫中还没什么威信,用自己的名义未必能做成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