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冷,越深越冷。
于逸在房门外守着,心里忐忑不安。
他记得,少年第一次出现这种恍惚状态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之后,少年便再不会哭闹。
少年第二次出现这种恍惚状态是被告知为储君后,之后,少年便再不理会朝事,甚至不声不响离开了皇都。
这是第三次。
他不敢乱想,却又不得不想。
远处天际渐渐有微微曦光,显得天空愈发黑暗。
“少爷!”于逸抬头看了看,迟疑了下,喊了声。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于逸皱了皱眉,推门进去。
火盆早已燃尽,房间里有些冷,少年靠着桌子,似乎已经睡着。
幸好昨夜给少年披了大氅,否则又该受凉了。
于逸眉头紧皱,到少年身边轻唤了声,“少爷!”
“于叔。”传来的是细若蚊蝇的声音。
少年身子动了下,软软滑下了桌子。
“少爷!”于逸弯腰扶住少年身子,却听到少年轻轻说,“让我睡会儿,别去找欧阳爷爷。”
于逸心里一咯噔,脸色霎时惨白。
……
再一次乱石飞渡,风声渐渐小了下来。
风沙漫天里,现出个独臂老人。
他相貌很邋遢,气质也很普通,可站在那里,便好像一柄剑,锐意逼人。
老人身子颤了颤,抖了抖连遮体都勉强的薄衫,那股锐气瞬间无影无踪。
风渐渐停了,日头透出云层,四周静悄悄的。
老人上前,微微用力将镶嵌在峡谷口数月的折剑拔出。
然后,他认真看着这柄陪了他近五十年的佩剑,笑了笑。
一道如虹剑光一闪而过。
峡谷口出现了一道数十丈的庞大剑痕。
之后,他在一座坟前磕了三个头,轻轻说,“师兄,我下次来便带你回家。”
他转身离去。
这日,有个老人背着两柄剑出了飓风峡。
这日,入鞘十年的寒水出了鞘,归鞘人再次成了剑神。
……
萧风倒下得猝不及防。
一连七日,再没醒过。
于逸与初灵都快急疯了,可于逸却没有告诉飘缈楼。
萧风说过,飘缈楼他已经完全放手。
于逸知道少年的意思,便也清楚,若是现在把消息传去飘缈楼,整个飘缈楼可能会乱成一锅粥,萧风的布置也会功亏一篑。
所以,于逸不能说。
那便只能等。
“于叔,殿下开始说胡话了。”初灵从房间跑出来,双眸里血丝密布。
于逸心下一沉,连忙跑进屋子。
“对不起……”
床榻上的少年满头虚汗,却是在低低呓语。
于逸脸色愈发难看。
少年从不会呓语,如今这般只能说明少年可能挺不过来了。
他想到了那枚令牌,看着少年,眸子渐渐晦暗不定起来。
“笃笃!”
这时,房门有人轻扣了两下。
两人猛地回头,见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青衫读书人。
读书人笑得斯文得体,“于叔,我想你该认识我的。”
于逸没说话,只是警惕看着读书人。
这读书人他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不该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帮小风的。”读书人毫不在意两人的提防,从容走进房间,“若不让我帮他,他撑不过这个冬天的。”
于逸微微眯起眸子,没有说话。
“不信我?”读书人玩味看着于逸,“我让小风醒过来亲口告诉你们?”
“走开……”
床榻上的少年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于逸面色一沉,将手抵在了刀柄上,上前了一步。
“于叔这般不近人情,若是小风真挺不过来了,当如何?”读书人看了眼少年,笑得愈发玩味。
于逸攥紧了手中的刀,脸色愈加阴沉起来。
“我同小风的渊源,小风没同你讲吗?”读书人毫不在意,“他觉得他欠我的,才会数次去那山涧劝说我,不过我不觉得,因为那是我布的局。我若想伤他,早伤了,不是吗?”
于逸皱皱眉,刚想有什么反应,眼前一抹飞虹划过,初灵已经一剑劈了过去,“现在来,准没好事。”
读书人丝毫不慌,身形微微一晃避开,微笑,“为什么这么冲动呢?”
初灵面色却一下子精彩至极,“殿下的飘缈步,你从哪里学的?”
“小。
“胡说八道!”初灵冷哼一声,掠身而至,一剑再次递出。
读书人只是伸出手,便轻而易举将那道白虹一样的剑光牢牢夹在了手指间,“这么冲动干什么。”
初灵直接弃剑,一掌朝读书人面门打了过去。
“真不乖。”读书人遗憾叹了口气。
下一刻,初灵身子直接僵在了那里。
“其实,小风的点穴之法我也学了的。”读书人退了两步,很理所当然说。
他看向于逸,“于叔,怎么样?”
于逸眸子闪烁,“你若强来,我们拦不住。”
“可小风听你的,不听我的。”读书人有些发愁道。
“少爷还在昏睡。”于逸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淡漠说。
“可他能听到我们说话。”读书人笑得意味深长,“只要你答应我,他的反抗便会小一些。”
于逸面色阴晴不定。
“他很倔强,宁愿死也不会愿意我帮他的。”读书人很无奈摊摊手,“可你总不会想让他死吧,他可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