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北行,颠簸数日,三人无波无澜地到达了永安县城,在城内的一家客栈暂时歇脚。
出了永安县区,再往北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名北仓原,是萧风近期的目的地之一。
而在进入北仓原之前,萧风自然要有所准备的。
夜色幽幽,有清风兜兜转转穿过走廊庭院,吹得庭院树枝摇曳,抖落数片桃粉。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在清雅庭院回荡。
吱呀——
客房房门打开,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娃娃脸少年。
“小风?”少年意外轻呼了声,又反应过来,尴尬挠头,“第一次见你来找我,有点惊讶。”
“嗯。”萧风点点头,笑眯眯说,“来找你说点悄悄话。”
“正巧了,我也有这心思。”南宫清崖一锤手心,开怀道,又一下子丧气,“顺便同你道别。”
南宫清崖此番游历只为江湖问剑,北仓原内虽近日里有不少高手,可境界都太高,已超过了南宫清崖能问剑的层面,他去那里毫无意义。
“那出去走走?”萧风似乎没在意南宫清崖的后半句话,眨眨眼,微笑说。
“嗯。”南宫清崖立即点点头,又大叫,“我要先收拾一下,马上!”
“不用着急,时间多的是。”萧风微微浅笑,温声道。
“知道。”南宫清崖拉长声音喊,只是房间里依旧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萧风嘴角笑意愈浓,抬头看了看夜空。
夜空无月,但有星辰满天。
很静,也很美。
并未过多长时间,南宫清崖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便在桃树林间转悠。
南宫清崖一直在说,从他的来历说到他的过往,从蹒跚而行说到如今的剑可以递出的很快很快,从小时候逼着学各种东西到现在不情愿但不反抗......和盘托出。
萧风则一直静静听着,不发表意见,也不说自己的过往,只是微笑或点头。
不知在桃林转了几圈,南宫清崖终于不再说话,不知为何却已泪流满面。
萧风微微浅笑,没有安慰,只是上前一步,从桃树上折了枝桃枝,随手一扫。
似一剑递出,天地间剑意陡起,满园桃花随剑意而动,骤然间又四散如灰,一圈圈扩散开来。
他转头看他,微笑说,“我不是很懂剑,真的,可你懂。我希望你以后的剑能很纯粹,你以后也能如今日这般纯粹,即使做不到,至少能在以后偶尔想到今日时能想到我现在说的话,想到过去的自己。”
南宫清崖茫然眨眨眼,有些痴了,或者说在看到少年好像一剑的随意一扫时就已经痴了。
萧风微微浅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转身出了桃林。
刚一出桃林,于逸便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少爷!”
“都听见了?”萧风转头看他,平静道。
“请少爷责罚。”于逸霍然半跪于地,肃然道。
“起来吧。”萧风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谁来了?”
于逸站起身来,“叶凡。”
“他?”萧风意外了下,“他来做甚?”
“不知道。”于逸摇摇头。
萧风沉默了数息,忽然叹了口气,“去见见他吧。”
“是,少爷!”
......
萧风一伙人在客栈租赁的是单独的院落,自然是有前堂存在的,而于逸与萧风口中的叶凡正在前堂等待,是个一身儒雅气息的青衫书生,脚边趴了只黑不溜秋的大狗。
“小风,最近身子如何?”萧风一迈进前堂,叶凡便霍得站起身来,问。
萧风微微浅笑,“读书人可是最重礼节的,叶大哥这可是将读书人的斯文都丢没了。”
叶凡却不在意摆摆手,“几年前受你提点,我早已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斯文与否与我何干?”
萧风扯了扯嘴角。
要说对于这书生,萧风也说不出该内疚还是什么。
当初人家一门心思的想考取功名,可谁知最后却被少不更事的萧风一句‘半生宦海,真正能出淤泥而不染的又有几人?博览群书,真正能起而行之的又有几人?有意思吗?’的感慨给提点了,大彻大悟,最后回家做了山涧隐士。
之后,萧风知道的越来越多,想的也越来越多,他才明白,当初的自己多么理所当然。
可之后任凭自己怎么劝说,这书生就是铁了心钻牛角尖,就是宁愿碌碌终生也不愿科考功名。
叶凡继续说,“再者,小风不是一点不在乎这些吗,我与你这般客气作甚?”
萧风有点哭笑不得,忽然问,“你想通了?”
“什么?”书生眨眨眼,又一下子反应过来,“当个闲人我觉得还不错啊,反正只要吃穿不愁,这一生这么悠闲自在,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多好。”
“好吗?”萧风低喃了句,微微勾起嘴角,“那叶大哥来找我,何事?”
“哦,有件事来问问你的意见,算不得要事。”叶凡漫不经心说。
“洗耳恭听。”萧风微微点头,道。
“可......”叶凡四下打量了下。
萧风微微笑了笑,“于叔,曦月,你们先出去,可以吗?”
“是。”于逸与不知从哪儿发出的一清越女声异口同声道。
眼见于逸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叶凡收回视线,忽然正襟危坐。
萧风眨眨眼。
却见叶凡忽然抬手。
一只茶杯竟凭空飞到了他手中。
萧风一下子怔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