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以一个就地躺倒的姿势,扑在怪藤雪白柔软的花毯上,都快要睡着了。
反正师父去哪去多久从不与他交代,他已经等出经验来了,站着也是等,躺着也是等,倒不如让自己舒服点,这么想着他干脆就趴在花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们闲聊。
神鸦一来,整个场子都散的差不多了,空气中唯剩“嗖嗖“的鬼影乱窜的声音。
一根乌亮的钢杖砸在了他旁侧,传出“嗡”的一声。
十四已经快被这个东西吓出心理阴影了,闻声立刻惊得坐起,晕晕乎乎顶着一脑袋花苞,从光怪陆离的香梦里解脱出来。
神鸦面无表情,俯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何要等?”
“因为我喜欢师父啊。”他回答的坦坦荡荡,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丝遗憾和怨气,慢吞吞的嗫喏着:“而且十四本来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师父在哪我就在哪。”
神鸦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未置一词。
十四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双手掬起一捧如羽毛般洁白柔软的花团,笑嘻嘻道:“师父你选的这个地方可真漂亮,我刚才发现,这里白藤花长得特别好,有些都已经结出了花魂,小鬼们说有了魂就离修炼成形差不多了,师父你看!”
他手里捧的那一株果然灵气攒动,拢成雪团似的在空中悬浮,围着他的脑袋直打转,倒真像是一个活物。
“阴煞之地,没有灵气供他们修炼,不成气候。”神鸦掌风一动,轻如片羽的白藤花便化成簌簌的流火,连带着周围一小片的花毯都化成了黑灰色。
“……还真是脆弱啊……”十四木然地在心里说完,就看见一片花叶在自己面前变成了飞火,最后消失不见了,和自己的后半句话一样。
这么一打岔,神鸦已经完全刚才略有犹豫的氛围里出来了,神色冷漠道:“你要等便等吧,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十四面上继续粲然的笑着,慢慢向后挪了几步,悄悄对着还没走掉的老妇说道:“前辈趁现在快赶紧走,我师父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说不定—— ”
“不要在我面前咬耳朵!“神鸦突然反应激烈的警告了一声,吓得十四的狼尾巴都瞬间绷直了。
“师父简直吓死我。”十四顺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委屈道。
神鸦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金光中的老妇身旁,微微拱手:“按寒渊的规矩,茯堤上神此时应在太息之壁处安魂,而不是和这林中邪祟不分尊卑的玩闹。其中缘由,我不想再多做解释,望上神好自为之。失礼了。”
茯堤上神没有丝毫反抗,温顺的伸出两臂随她牵着,和气道:”给令主大人添麻烦了,下次不会了。”那仪态神情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遭,应付自如,完全没在怕的。
十四就不一样了,脸色发白的追上去:“师父,你去哪?继续等……是什么意思?”
“伤好了,自然要重新回到祭坛把守。“神鸦语气平常,头也没回道。
十四紧张的问道:“那……需要多久才能下来?“
“你问这些做什么。”神鸦脚步一顿,加了句忠告:“若没有地方去,就守着此树。”
“好,我就在这里等师父!”十四压着喉咙里的酸涩感,追了几步,朝她的方向大喊道。
很快,林子里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静谧之中,但这都不妨碍十四站在那棵巨树下,他的眼睛在夜晚里莹亮发魅,透着冷绿的色泽,无比清楚的看见他们的背影由明晰到模糊,最后渐渐消逝不见,
“妖族就是妖族,不论做出什么改变,都抵挡不住最为原始的那一面。“茯堤上神突然冒出来一句:“令主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白费功夫。”
神鸦手中引着骨枷,淡淡的回复:“他只是误闯进来,命不该绝。”
茯堤上神理解的“哦”了一声,继续慢悠悠分析:“令主觉得他会等你吗,六十年,六百年……都在这里傻傻的等你回来?我觉得不会,以他的机灵程度,不出十年就会发现通往灵界的那个地门,说不定立马就回去了。”
神鸦有些不耐烦,眼神孤高冷漠:“他要走便走,与我无甚瓜葛。”
“如此便好。”茯堤上神十分欣慰的笑笑:”我与那小孩相谈甚欢,他虽在故事里刻意模糊自己妖族的立场,与我们靠拢,但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以后还是要多加留意的,有备无患。”
听到这里,神鸦下意识往后望了一眼漆黑的密林深处,心不在焉的问道:“上神可算的出来,他修为几何?”
“尚小,至多三百岁。”茯堤上神笑眯眯的慨叹完,又补了一句:“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千万不可放过……”
神鸦脸色一沉,不悦的往前大迈了几步。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神鸦依旧如冰封的石像,坐在祭坛上方,仰头看着天边卷舒的流云,分明已经过了几十年,时间却慢的像凝固住了。
“师父,鬼影子都不理我了,我今天在林子里转了一天,一直在说笑话,他们居然没有笑……”
“天神奶奶说,山鸡都快被我吃绝了,让我上树啃果子去,呕……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素,下回一定要捉一对,生好多小鸡,这样我就有的吃了……”
“地上又潮又冷,我在师父经常休养的那棵大树上挖了个小洞住,果然暖和多了……可是那天不小心掉到底下的大洞去了,才知道师父住的地方更冷,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