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拜了师父的十四,听话的有些异常,万丈深渊说跳就跳了,可惜没有那么多次命大的机会供他折腾,此番所为与寻死无异。
神鸦冷淡的眼眸竟然有些颤动,指尖攥得有些发白,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直至张开那双骨翼,振翅飞了下去——
他沿路撞断了无数的枝条,飞速地往下坠,却比上次滚下寒渊时,要显得容多了,连喊叫都没有一声。快要挨地当口,一道黑影飞掠而过,稳稳地接住了他,在低空打了个回旋,才徐徐落地。
十四没站稳还滚了两滚,更显得苍白瘦弱,可怜兮兮。
神鸦收回骨翼,纤尘不染,正盯着他看。
十四立刻收回目光里闪过的一丝狡黠,恢复茫然无措的表情:“师父,您怎么下来了……刚刚不是说……”
神鸦黑青着脸:“我没让你跳下来。”
十四微微一愣,仰着头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可师父既然说了让我回寒渊,那就肯定是知道我跳下来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神鸦其实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过,只是顺嘴说了句,现在即便被问出来了,也不加掩饰,直白道:“不是。你跳下来就会死。”
“哦,这样啊,那我上回落下来还挺命大的哈哈。”十四埋着头,拨弄了下脚底下的野草,轻如蚊呐道:“要是有下次……我就提前问问。”
神鸦舒展开眉峰,道:“好。”
十四最后一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没想到神鸦竟然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他有些好奇的抬头想去看师父此时的表情,结果追到的却是一个背影。
“师父这趟是还要继续闭关?伤还没好吗?”
“不是,已好。”
“师父要去哪,我扶您吧!”
“不用!”
……
他们一前一后脚踩着林中的湿泥,逐渐走到寒渊尽头的石壁旁。
十四还没近前就已经能看出此墙的古怪之处了,竟然如同镜面一样光滑,隐隐还能映出人影来,倒映出来他十分滑稽可笑的样子,可见若当真作为石镜来看,却要不清晰的多。
因为此面墙壁上刻画着无数表情各异的天神像,或严肃或庄重或暴戾,总之没有一幅慈眉善目的面孔,皆是手拿兵刃宝器,动作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展开一场恶战的模样。
十四晃晃悠悠从旁走过,脚底有些发酸,边凑上去看边说道:“咦,我之前掉下来时都没有发现,这墙上还有这么多画,啧啧啧,看起来好凶——”
“站着,不许靠!”
神鸦言出必行,已经将他拎鸡崽似的从墙上撕下来,扔出去了。
十四停下来后,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站的远了些,捂着心口,暗自叹道:妈呀,师父比画上的人还凶!
他滚的太快,都没注意到自己刚靠上墙壁时,石壁极其强烈的反应,要是多倚一会,恐怕不被神鸦扔出去,也得被石壁上散发出的力量弹出去。
神鸦面上愠色未退,道:“历代战魂皆在这,不得无礼。”
十四立刻站好:“好的,师父!”
神鸦刚一转身,他就快速松了口气,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慢慢打量着这面古怪的墙,才发觉面前这些神像竟然在动,交头接耳的互相说着什么,传来共鸣极其强烈的嗡鸣声,引得脚下这片地界在微微颤动。
活的?!
神鸦好似习以为常,走到石壁面前,躬了下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背,郑重的行了一礼,神色虽然仍旧冰冷,但却添了几分庄重。
“诸神在上,此后帝喾之台由我把守,以永世不死之心,永生不灭之魂,望四方天神就此安息。”
尾音徐徐,带着坚定而宽慰的力量,片刻之后,那石壁就像是被抚平了怒火一样,叹息声减弱,渐渐安静下来。
十四平白地打了个寒颤,面向石壁,也规规矩矩学着神鸦刚才的样子,拜了几下,笑呵呵露出一口细白的牙:“嘿嘿,十四方才多有惊扰,天神恕罪。”
师父拜了几下,他就拜了几下,有样学样,像一道听话的小影子。
神鸦平淡的说道:“此为太息之壁,战神的魂灵皆附在此墙上,是为了震慑各方邪煞,妖族也不例外,所以非我命令,你不得靠近。”
十四乖巧的颔首,想起神鸦刚才向石壁许的诺,有些犹豫地问道:“师父刚才说永生永世什么的,是要在这寒渊里一直守下去吗,不会出去了吗?”
神鸦没有看他,目光还在石墙之上,缓缓道:“至死方休。”
这四个字太沉重,十四听完自己都有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仅有一瞬,他便故作轻松的歪头笑道:“那也没关系,现在有十四陪着师父,我可以把我在妖族知道的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说给师父听,然后师父还可以给我讲神族的故事,这样就不会无聊啦!”
神鸦不为所动:“不需要。”
十四却没有因此颓废,反而更来了兴趣:“师父不听,兴许天神们想听呢!——咦?!师父你快来看,画像又动了!”
神鸦本来不想理,但是听见他语气极为激动,果然还是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环视一圈,并没有出现十四说的画面,眉峰渐渐蹙起来。
十四还在继续嘟囔,手里还着急的比划:“真的!我刚真的看见了,就是最中间的那个,拿着大刀……”
神鸦终于分了一抹冷漠的侧脸给他:“放肆!还不闭嘴。”
十四察觉到这次师父使用命令的口吻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