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鹤山一别,他与段解云多年未见,传信甚少,有所不知也实属正常,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倒像是他有意责怪似的。
抬起头,果然见段解云一脸尴尬。
凤凌有心缓和,道:“既然如此,先不忙着请医师了,我先替你疗疗伤。”
他挥退侍女,亲自上阵替段解云疗伤。他们原本师出同门,内力同根同源,段解云拜入魔教,也没有学魔教功法,因而驱散郁气之效,比鹿山的寒潭水好上许多。
但疗伤所耗费的内力,比凤凌想象中更多,半个时辰后,他丹田中内力稀薄,已然难以支撑此番疗伤。
他咬了咬牙想硬撑,段解云忙道:“还不停手!你体质较常人偏弱,千万不可妄为。否则,我有何脸面,去见长鹤老人。”
长鹤老人,是二人的师父。
凤凌撤回内力,软倒在一旁。他当初习武只为续命,并不如段解云扎实,但多年调养后身子大好,已然不是体弱少年,只是体人疗伤需要异常充沛的内力,他没撑住而已。
“你没事吧?”段解云顾不得自身,上前扶住他,“我的内伤并不严重,每日药浴也能逼出,你何必如此着急。”
凤凌缓了一阵,恢复过来道:“一时不慎而已,我下次……”
段解云打断他:“余下时日,我药浴即可,你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不可再随意使用内力。”
“我……”凤凌还想辩驳,自己已经不是昔日短命少年,但看着他一脸关切,只好改口道:“知道了,明日我教人配药过来。”
段解云颔首:“如此便好。”想了想,他又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凤凌沉默。
段解云披起衣物,走到窗前向夜空望去。澄净如水的夜空下,明月高悬,银河如练,美不胜收。
“夜已经深了,我不便久留,先回落花居。”他回过身来,临别的笑容清浅。
凤凌勉强站起身来:“可要我遣侍女送你?”
段解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还认得路,你费力许多,记得早些歇息。”
他吱呀推开门,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如当年。
凤凌倒回榻上,望着雪青色的帐顶出神。
八年之前,段解云原本是长鹤山的大师兄,也是凤凌的师兄,与二师姐林青殊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并且订有婚约,而他则是暗恋青殊师姐的小皇子而已。
他天生白发异瞳,体质又弱,被视为短命之人。母妃拼尽全力,将他送入长鹤山,只为食灵药,习武续命而已。
留在长鹤山的几年,是凤凌一生最欢乐的时光,他喜欢慈眉善目的长鹤老人,喜欢一年四季山中景致,也喜欢……清冷的二师姐。但他是种只是卑微的单恋,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原以为,段解云与林青殊终会成婚,成为众人眼中的一对情深伉俪。没想到,一朝风云巨变,段解云一言不发地解除婚约,离开了长鹤山,不久,林青殊也闭关不出。
他至今还没想明白,情深如许的两个人,怎会如此轻易相负?
门外的侍女请示打破了他的回忆:“主人,那位贵客私自翻进酒窖,取走数坛陈年佳酿,可要奴家请人拦截?”
凤凌道:“不必,随他去。”
侍女领命正要离去,又听嘱咐,“传令下去,他要做什么,都不许阻拦。”
“是!”
凤凌重新倒回榻上,这一回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拿一双异瞳紧紧盯着帐顶,像是有意看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