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漫天飞雪,这日天刚放晴,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平日里好出来走动的妃嫔们,也都不见了踪影,谁不是在屋中将那火炉生旺,好生暖着。
要说也有抗冻的,这会儿御花园梅林处便能瞧见几抹身影。
欣贵妃着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外披着狐貂皮纻丝絁绸,手上捧着青铜紫云手炉,瞧着既富贵又不失庄雅。她微微颔首冲身旁莞尔一笑,她身旁之人,便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却还是被那丝丝冷风吹的牙齿打颤,还要强装淡定的罗晶。
早前受过刀伤,本就身子虚,冬日她不该外出,苦于为了身后跟着的那磨人小妖精。
程曦今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都怪她嘴馋,自从来到华穆苑活不怎么干,吃得倒比谁都多,眼瞧着衣服要装不下她了,才愁眉苦脸嚷嚷着减肥,可今儿要见男神,怎能把自己缠如圆粽,只好将这身肉委屈了。
要说之前那尚宫局可没白去,不仅是查到了訾琰的生辰八字,还托婉儿打听到今日訾琰进宫,这她便要罗晶去邀欣贵妃一同来赏梅,罗晶开口欣贵妃岂能不来,两位爱妃在此,就不信引不来皇上。
两位妃子在前款步姗姗,细细赏着这正逢时节的梅花,程曦则急的四处张望,心道着再不来老娘可得冻死了。
忽地程曦心中一动,远处似多了几抹身影,她脖颈申得老长,全然不顾那飕飕刺骨寒风往衣里钻,待瞧见那暗红飞鱼袍时,倏地脸上氤氲起一片绯红,忙将头低下,话说这人也是怪,不见面了想的慌,好不容易瞧见了,又羞得不敢抬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怀春吧。
待林胥年到了跟前,宫人们正准备行礼,他却抬指做了禁声之势,众人便没敢出声,只是俯了俯身。原是林胥年心生好奇,悄然来到了两位娘娘身后。
这眼前两位,皆还不知陛下已到,欣贵妃抬起袖来,玉手一抖,便将那一株粉梅上的雪散掉,稍一用力,这粉梅便落入她白皙纤长的指中。
欣贵妃望着面前这位娇人柔声道:“婀帑妹妹,好梅配伊人,甚美。”
她将这梅轻轻放在了罗晶发上又吟道:“玉人映雪何时融,不为繁华依寒梅。”
罗晶轻声道谢,便在心底思量着这两句诗为何意,耳边便传来一男子温文尔雅之声:“歆伊从未如此夸赞过她人,朕很是妒忌蓝妃。”
一回身,见林胥年上身着黑色貂绒短袄,而内依然是明黄绣龙袍。
行了礼后,林胥年先是望向欣贵妃,那眼中满含温柔,罗晶瞧见不知怎地,别过脸抿起唇来,心中颇有些不是味。
林胥年随后便来到罗晶跟前,将那黑色貂绒短袄脱去,身后于公公刚想开声,请陛下注重龙体,却见那袄已轻轻披在了蓝妃肩上,于公公挤了挤眼睛,虽担心龙体,但也不能妨碍人家陛下宠妃呀,忙合了嘴。
罗晶顿时霞飞双颊,悄然瞟了眼欣贵妃,只见欣贵妃依旧神情自然,似不像是装的,倒是她自己一副最贼心虚的模样。
见主子们前头赏梅盎然,于公公也极有眼色地对身后宫人们打了打手势,让宫人们压慢步子,别跟的太近,怕扰了主子。
瞧着是拉开了段距离,程曦也慢慢移步到訾琰身旁,道儿两旁散发着淡淡梅香,悠长又缥缈。
程曦低眉垂眼,羞人答答的模样,自己都嫌太过扭捏,心里直骂着没出息,快说话,说啊倒是,别到手的机会丢了……
半晌终于瓮声瓮气憋出来一句:“哈喽。”
什么鬼!一口冷气进肚,她恨不得将那头藏在怀里,她一时舌头打结,又说不出话来。
行了几步,程曦正愁不知说点什么,斜眼瞅见訾琰持剑那手,冻得有些红肿,便一阵心疼,忙将怀中手炉推了过去,低声曼语道:“这么冷的天,快暖暖手吧……”
尬举手炉十来秒,身旁依旧无声,程曦慢慢抬起脸来,瞬间为訾琰这棱角分明的侧颜倾倒,訾琰旁若无人般目光炯炯,一直跟随着皇上。
不知望了多久,程曦终于回过神来,四下瞧瞧,见无人侧目,这才松一口气。
她心中默声念道,珍惜机会,牢牢把握,我程曦可以的!
好不容易再次鼓足勇气,程曦又向訾琰跟前挪了挪步,柔婉低语:“啧啧啧,不愧是御前带刀侍卫,身旁有美人搭讪,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坚守岗位,简直可敬可敬呐!”
见訾琰顿然停了步,程曦屏气慑息,果然还是人不要脸则无敌,这番言语才能引起他注意。
接着就将手炉再次递上,巴巴瞅着訾琰,目光中尽显真诚。
谁知訾琰还是没有回应,顺着他那目光望去,原是皇上与娘娘们停步子,并不是因为她。
女追男隔层纱,岂能轻言放弃?她悄声清了清嗓,继续开腔道:“早就听闻訾琰侍卫不仅武艺超群,还如此英姿飒爽,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此言一出,程曦恨不能咬舌自尽,这又是什么鬼话,怎的今日脑子如此短路,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这是说男人的话么!
程曦抬起涨红的小脸,望着高自己一头的訾琰,那张冷峻的面容依旧不为所动,她实在忍不住,一手将手炉捧高,一手在訾琰眼前晃了一晃……
谁知訾琰一把将眼前这白软的小手握住,程曦心中一颤,这手是那么的强而有劲,虽是冰冷,但只觉掌心碰触之时,一股暖流只奔心间,四周似静谧无声,只有自己那突突地心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