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书娴母女离开后,阿依回到书房,秦泊南正站在里间翻药柜。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取出一只楠木匣子,道。
“我并没有要反悔。”阿依眨着眼睛说。
秦泊南无奈地叹了口气,顿了顿,道:
“我听说过沐春生,以前活跃于西平郡一代,是个善于使用各种迷香的大盗,他的师父曾是大齐国西北部赫赫有名的游医,所以他们的用药手法与西域人类似,也许他们本身就是西域人,只是常年游走于大齐国和越夏国边境,以前并没听说沐春生还会做那种事,没想到竟突然跑到帝都来还这么猖狂。”
他打开手中木匣,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蜜丸大小的药珠静静地躺在匣子里,朱红似血,光耀如火,剔透晶莹,清凉芬芳!
秦泊南拿起来,上前一步系在阿依的脖子上,熏人欲醉的幽香瞬间将她包围,分不清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药珠的味道。娇小的身躯完全浸没在他的阴影里,他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见他凸起的喉结,这让对男女区别的意识突然被放大的阿依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心跳得飞快,呼吸却不由自主地绷紧,脸颊发热,莫名地觉得羞赧,想躲闪开却又不愿躲开。
“这是以前一个越夏国商人送我的,说这枚药珠能够避毒虫毒蛇,解上百种迷香,我试过,对破解迷香的确有效,只是不知道对沐春生的迷香有没有用,你戴着吧。”秦泊南松开手,退后,道,却见她表情呆呆似在神游太虚,脸发红竟如六月柿,诧异地问,“解颐,你在听吗,你没事吧?”
阿依一愣,回过神,呆板的小脸比往常越发紧绷,摇头回答:
“没事,刚刚好像岔气了,现在好了。”
秦泊南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因为一张花笺,济世伯府开始隐秘地异动起来,秦无瑕被赶到朋友家暂住,寇书娴带着秦无忧也不住睦元堂,改为坐宅子东北角一座容易防守的二层小楼,安排了许多家丁暗中轮流值守。阿依则伪装成秦无忧暂时坐绛雪阁,每日不出门,在闺房中守株待兔。鄙作为大丫鬟,为掩人耳目亦留在她身旁。
因为秦无忧素日淡泊,阿依也不用怎么刻意装扮,她并不讨厌足不出户,不用去药堂,她便有大把时间用来研习针灸。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红木案前整日研读卷宗,再以自己作为对象用毫针练习刺穴,因为手法生涩,总是将自己弄得很疼,真正的针刺疗法不会痛也不会受伤,她却经常将自己弄得满身淤青,甚至有许多地方还出了血点。一次又一次的试练让她似乎有些明白秦泊南说她还不够格的意思,她能记住当天秦泊南施针的所有穴位和手法,却始终无法连贯流畅。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毫针插进针包里,放下袖子遮住青紫的胳膊,托腮望向窗外天色已晚。
“大姑娘,该用晚膳了。”鄙在外间轻唤。
阿依反应半天才想起来她是叫自己,来到外间,说:
“鄙大姐,别叫我‘大姑娘’了,感觉好怪。”
“不行,二太太说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大姑娘。二太太还吩咐了厨房,这碗赤枣鸡汤和这道板栗烧鸭全部是二太太吩咐厨房做的。”
阿依坐在桌前,并不是不自在秦无忧闺中千金的生活方式,只是觉得被人伺候有点麻烦。鄙笑呵呵地站在一旁布菜,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吹过,房间内的灯烛忽然全灭,室内霎时陷入一片漆黑!
鄙吓得啊呀一声,倒退半步,绊倒了圆凳,扑通摔坐在地上,阿依亦大吃一惊。
结实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她,让她浑身一颤,毛孔全部张开,然而下一秒,淡淡的百合味传来,抚平了她的惊慌,拿着筷子平声问道:
“林公子,你在干吗?”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林康惊诧万分。
呼!
灯烛被点燃,室内再次灯火通明起来,阿依一眼便望见站在门前紫衣如暴雨前夜诡异月华的墨砚。
“开心姑娘,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明明就没看见我?!”林康追问不停。
“闻出来的。”阿依摸摸鼻子,反问,“林公子,你刚刚是在玩扮采/花贼的游戏吗?”
“我只是想试试你是不是真不会尖叫,你刚刚还真镇定,你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如果屋子里有陌生人我也会马上闻出来。”阿依有些小得意。
“你是狗吗?”林康扭着脸,不可思议地问。
“才不是!先生明明说我这是很了不得的天赋!”阿依不悦地抗议。
“哼,秦泊南可真会说话!”林康抱胸翻了个白眼。
“外面已经安排好了,总共八个人,这几日你就一直呆在屋子里别出门。”墨砚淡声吩咐。
“我知道,只是你们这么来不会打草惊蛇吗?”阿依担忧地问。
“我连这点都不知道,还用你来操心?!”墨砚不屑地说。
“……”这人说话真噎人!
软线绣帘挑起,秦逸身穿玄青色纱衫偏襟长袍踏进来,看见屋里人登时愣住了。阿依一怔,起身惊讶地道:
“逸少爷,你不是在百仁堂吗,怎么回来了?”
秦逸板着脸扫了墨砚和林康一眼,见问,眼神稍稍缓和,走过来将手里的匣子塞给她,硬邦邦道:
“我听说你自告奋勇充当英雄好汉,给你防身用!”
阿依微愣,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只青鞘珊瑚柄短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