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被紫苏的声音吓了一跳,直起身子,迷茫地望向站在门口满脸尴尬的景澄和端着药碗的紫苏。
紫苏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看了看被迷晕在床的秦泊南,瞪着眼睛质问阿依:
“你干吗对师父用mí_yào?”心中却暗惊以师父的用药手段竟然着了这丫头的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先生死活不肯让我包扎伤口么。”阿依一脸无辜地回答。
“所以你就对师父用强?你这样子根本就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么!”
“紫苏大哥你好啰嗦,我这是为了先生好,先生的伤口太深,需要缝合,紫苏大哥,你去找棉线来。”
“没有了。”
“啊?”阿依一愣。
“药帐被烧了,倒是剩下了点药被抢出来,不过也被大雨淋湿了,这个还是我挑出来给师父熬了一碗药,等师父醒了你让师父喝下去。”紫苏将手里一碗黑黑的汤药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阿依皱了皱眉,景澄好不容易才摆脱尴尬,走过来轻声问:
“济世伯伤得怎么样?”
“没伤到要害,但是伤口很深。”阿依凝着眉说,没有棉线她手里的丝线也早就用完了,然而伤口不能不缝合,盛夏这么热的天气,又是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一旦感染红肿,之后会恶化成什么样就很难说了,近些日子的潮气又重。林林总总都不利于伤口愈合,这伤口是必须要缝的,可是用什么缝?
她的手无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拉扯了片刻,忽然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头乌黑顺滑恍若黑丝缎的长发,抿了抿嘴唇,对紫苏道:
“紫苏大哥,帮我煮一盆沸水。”
紫苏一愣:“你要做什么?”
“你先别问,快一点,我急着要用!”阿依皱着眉头催促。
紫苏无奈地去了。一边去还一边在心里恨恨的:世上还有比他更惨的大师兄吗?他这个当大师兄的好没尊严,竟然被一个小辈儿的丫头指使着到处跑!
阿依亦跑了出去。一边往外跑一边匆匆地对景澄说:
“三公子,我出去一下,三公子帮我看一会儿先生。”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奔出帐子外。
侍立在景澄身后的哆闻言狠狠地抽了抽眉角:这丫头好大胆。竟然敢指使他们英明神武的三皇子。
景澄却不以为意,在一张凳子上坐了,看了一眼昏睡在床的秦泊南,又看了一眼微动的帐帘,他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阿依冒雨打了一盆水来放在桌上,又走到床边拿起剪刀,撩起一缕乌黑的长发,在景澄微讶的眼神里贴着头皮咔嚓一剪子。剪下一缕长发,放入水盆里细细地清洗。
紫苏端来一盆沸水,她又将那一缕长发在沸水中烫了烫。之后又在药液里泡了片刻,这才拿起来用干布巾仔细地擦干。她坐在床边用一根长发穿了针,担心刚刚的麻醉药有可能会失效,又用了一些,之后借着紫苏自动自觉举着照过来的灯烛,娴熟而仔细地将那道长长的伤口一针一针地缝合起来。
景澄讶然挑眉。他没想到她会想出这种替代法子,更没想到她会眼睛都没眨一下地咔嚓一剪子就把头发给剪了。先不说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那头发可是女人很珍贵的东西,他现在真的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趣了。
景澄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因为有战事来报,他确定了秦泊南没有生命危险,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足足用了两刻钟,阿依才在昏暗的环境下将秦泊南背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再次涂了一层药液,待那一层药液干透后,才将磨得细细的金创药敷在伤口上,用绷带仔细地缠好。
阿依特地将绷带的绳结打在背后,以免秦泊南俯卧时会硌着。做完这一切,她又翻出包袱找出一身干净的衣裳,就在这时,唐三儿急急忙忙地闯进来,火急火燎地道:
“小大夫,你怎么在这里?前方受伤的将士已经被送回来了,医帐那边快顶不住了c世伯……”他一眼瞥见躺在床上的秦泊南身上那多得可怕的绷带,住了口。
“你去吧,师父这里有我,师父不能起来,你又不去,医帐该乱套了。”紫苏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说。
“可是先生的衣服……”阿依眼巴巴地看着他把自己手里的衣裳夺走。
“你难道还想替师父换衣服不成?!”紫苏用看女登徒子的眼神斜睨着她,问。
阿依讪讪地扁扁嘴,看了秦泊南一眼,虽然不太想去,但是有紫苏守着她也能安心。他们是来做军医的,先生又没有其他危险,即使她心里再不愿意离开,也断不能因为这个就忘了此行的目的。既然是军医她就要恪尽职守,不负责任的行为先生不会做,也绝不会允许她因为任性而抛弃自己该负的责任。
眸光流转了两个循环,她望着秦泊南点点头,虽然明白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嘱咐了句:
“若有什么事就叫人来医帐告诉我。”
“能有什么事!”
阿依便随着唐三儿离开营帐,唐三儿打了一把伞,两人冲破雨帘向医帐走去。
这一晚,因为药帐被烧毁,药材有限,几乎所有留守的士兵都剪下一缕头发,被药童们经过三遍处理,再择出更适合的作为缝线。
因为没有药材,阿依提出无论大伤小伤只要是外伤,还是一律缝合起来,为了避免日后感染溃烂。
然而这里会缝针的只有秦泊南和阿依,秦泊南重伤在床,只剩下阿依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