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仁堂。
阿依在纸上开了药方交给前来问诊的人,又详细地嘱咐了一阵,问诊的人点着头连连道谢,直到那人走了,阿依才重新伏趴在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已经第二百次了,一个上午,你不烦我都烦了。”邻桌的紫苏从荷包里抽出一根槟郎放进嘴里,受不了地说。
阿依侧目瞧了他一眼,紧盯着他手里绣工精致的荷包,问:“紫苏大哥,那个是女人给你做的吧?”
紫苏一愣,脸竟然轰地红了,慌忙将荷包揣起来,却被一帮伙计听见,争相挤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把紫苏吵得头都大了,一个劲儿地强调这不是女人做的,是芳怜做的。
“紫苏大哥你骗谁啊,芳怜大姐才不会做荷包,连她的荷包上次还是我帮她做的哩。”阿依毫不留情地揭穿,于是起哄声变得更大,一群人齐嚷着紫苏不够意思,还想隐瞒,阿依却幽幽地叹了口气,极郁闷地说,“竟然连紫苏大哥这样的男人都会有姑娘喜欢。”
“你这丫头,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紫苏拍案而起。
“脾气这么坏,那位姑娘真的能忍受得了吗?”
“你才应该担心你自己,你这丫头呆呆傻傻冒冒失失还一点也不温柔贤良,哪家的男子能受得了你,再不改,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这人的嘴巴好恶毒,阿依怒目而视:
“紫苏大哥,你这是身为大师兄该说的话吗,我嫁不出去对你又没有半点好处!”
“你有脸说我,你那是对你大师兄的态度吗?”紫苏反唇相讥。
又来了!
一帮伙计看着他们又开始拌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庞三胖却一边给小布看喉咙一边笑呵呵地说:
“今天还是这么热闹哈!”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男子自外边迈进来,一身玄衣。器宇轩昂,径直走到阿依面前,开口道:
“解颐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去出诊。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请姑娘移步吧。”
“请问贵府是哪里?尊主人又患了哪些症状?”阿依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狐疑地问。
“我家主子在一品斋,至于症状么,有些头晕失眠,原来精神力很好,可是现在常常心不在焉,总会莫名地觉得烦躁,饮食也不是很好。”
阿依想了一想。总觉得他说的这些不像是病,不过还是点点头,提起药箱跟着他出了百仁堂,上了门外一辆典雅的马车。
百仁堂离一品斋不是很远,行驶了半刻钟便到了。阿依以为这个人的主人是一品斋的老板,然而那个随从却在她下了马车后将她带到一品斋的顶楼,来到一间纸醉金迷的包厢前,先是在门口通报了句:
“主子,解颐姑娘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声恍若清风拂过幽篁的男声,阿依觉得一阵耳熟,然而还不待她细想。门已经被那随从推开来。
一股优雅的檀香迎面扑来,这是一间极为华丽的包厢,一水的凿花汉金砖铺地,四根朱漆圆柱熠熠生辉,红顶雕花梁木,四面冰蓝色鲛绡纱帘垂地。一张上好的乌漆楠木长桌前,一名朗目疏眉芝兰玉树的华服男子正坐在乌木雕花椅子上饮茶。
阿依满目讶然,万万没想到叫她来出诊的人竟然是公孙霖!
“公孙公子?”她惊诧地瞪大眼睛。
“你是叫解颐姑娘吧。”公孙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瞥了一眼随从。那随从便退了出去,关上门。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阿依向紧闭的包厢门看了一眼,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
“公孙公子,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不,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公孙霖回答,顿了顿,见她仍旧手提着药箱站在门口,两人之间的距离足有一丈远,她呆板不安的表情就像一只瑟缩的小兔子,不由得无奈起来,努力温和下语调,说,“姑娘,你不用站那么远,我请你来是因为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阿依想了一想,提着药箱缓步走过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着步,呆呆地看着他,等待他说明。
她这样谨慎的态度让公孙霖很无语,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真有那么可怕吗,竟然把她吓成这样,有些尴尬地将拳头放在嘴唇边轻轻地咳了一下,顿了顿,似很难以启齿地道:
“有件事想请姑娘帮忙,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想请姑娘帮我交给无忧姑娘,不知姑娘可否……”
“不可以!”阿依还不等他说完,便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不会白让姑娘帮这个忙,姑娘想要多少酬劳拒开口。”公孙霖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急忙说。
“公子看我这个样子是像是用钱就可以收买的吗?”阿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义正言辞地道,“公孙公子与我们大姑娘什么关系也没有,公子擅自写书信我管不着,但我是济世伯府的丫头,我是绝对不会帮助公子与我们大姑娘私相授受,败坏我们大姑娘的名节的。”
“只是一封信而已……”
“对公子来说只是一封信,对大姑娘来说却是随时都有可能被败坏了名声的东西,公子你也是出身大户人家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难道公子做事情向来都是只考虑自己的心情吗?”
公孙霖被她噎得哑口无言,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堂堂公孙府的少爷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用言语教训,心中有些恼,但因为想到她和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