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清澄的天空恍若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热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可惜无论清晨的阳光有多么炽热,也驱不散山间的寒冷。
阿依背着背篓,手拿小锄头,在地势陡峭的山林间极有经验地穿梭跳跃,专门寻找一些在初冬时才生长的草药,连根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秦逸问她,她回答说要将这些草药全部移植到她的小药圃里。
秦逸无语得当时就想掉头走人,天知道他为什么要一大早跟她跑到这鬼气浓重的荒郊野外来。更让他恼火的是,他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从军营里出来的男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他竟然不如她如鱼得水,眼看着她在前面兔子似的蹦蹦跳跳,他却要满头汗水,臂弯里搭着已经脱下来的织锦外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男性的自尊心被无心地粉碎成渣。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此处山峰险峻,绵延不绝,据说横跨了数十个县城,山中药草无数,还栖息了不少罕见的珍禽走兽,是一座物种丰富的天然山脉,阿依为了草药已经跟着秦泊南来过好几次,早就习惯了。
从城门开时他们就出来,直到现在都快到午时了,秦逸也没看见传说中的兰陵秋,反倒是她越采药越起劲。他终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袍子往地上一扔,坐在一棵树下的大石头上,不耐烦地问:
“你今天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难道你是叫我来看你采药的?”
“我们不是来采药顺便找瑞和堂的兰公子,再和他一起去cǎi_huā吗?”阿依回过身来,不解他干吗还问。
“所以,你和瑞和堂那个小子到底约在哪里见面?!”秦逸已经无力对她的那个“cǎi_huā”发表评论,很不耐地恼火质问。
他的气性好大,阿依连忙说:
“逸少爷你不要叫兰公子小子嘛,依我看他比你年长很多。我和他哪里也没约,他只说若是我感兴趣就来和他一起采药。之后就睡着了。”
“什么?!”秦逸刚要发火。
“不过我想既然兰公子那么说,我来了他就一定有法子过来找我的。”阿依赶忙又补充一句。
“这么大一座山,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又不是神仙。怎么找你?!”秦逸被她一脸笃定的淡定气得快抓狂了。
“那可不一定,兰公子是很了不起的,说不定他能跟着风闻到我的味道。”
秦逸无语地一拍额头:“他又不是狗,更何况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哪个人会长了一个狗鼻子靠气味辨别其他人所处的方向!”
“还有我,我的确也可以。”一句空旷无垠的低哑嗓音自身侧传来,并非出自与他交谈的阿依口中,而是……
秦逸下意识向左侧望去,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个身材清癯的斗篷人蓦然映入眼帘。悄无声息,而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差一点就尖叫出声,秦逸霍地站起身,本能地倒退三步,满脸戒备。
“兰公子。”阿依已经叫了声。
秦逸微怔。原来他就是兰陵秋,再次望向淡漠地背靠在树干上的人,他的眸光深邃下来。
兰陵秋却直接无视了他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对阿依有些不满:
“我说过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来,可没说过你可以带人来。”
“但是孤男寡女,没有名节。”阿依认真地解释。
兰陵秋的眼里掠过一抹好笑,反问:“三男一女就有名节了?”
阿依这才注意到立在他身后像块大石头一样存在感很弱的随从苍术。愣了愣,正二八经地回答:
“我又不能让逸少爷独自前来,兰公子,你说的那种花……”
她话还没说完,兰陵秋已经翩然转身,向山北走去。阿依微怔。回过神来,背着篓筐慌忙小跑着要跟上去,秦逸却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眸光戒备,低声道:
“你就这么放心地跟着他。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的确很古怪,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对逸少爷的曹了解。逸少爷,我虽然不知道兰公子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的医术真的很高,即使有三成机会,逸少爷也试一次吧。”
秦逸望着她坚定的脸,心窝里一股逐渐沸腾起来的热流忽然变得汹涌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我的事这么关心?”他问出他很难理解的疑惑。
“因为看着逸少爷难受我也觉得难受。”看见疾病她就想治好,若是治不好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否则她就会难受得全身别扭,这大概也是一种病吧,一种身为大夫的职业病。
然而秦逸闻言却深深地望着她,细致的眉眼也柔和下几分,握着她的衣袖轻声道:
“总之待会儿你要呆在我身边,别离那个人太近。”
阿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防备兰陵秋,不过还是点点头。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兰陵秋已看似步履缓慢实则像脚底安了云彩似的早就飘远了,两人急忙跟上去。
兰陵秋不太爱说话,一路上除了阿依问他他才会答上一两个字,其他时候他从不开口。他与之前的阿依一样,并不急于前往目的地,而是这边采一把草药,那边挖一棵人参,没错,他竟然精准地找到了数棵已经长成人形的人参,这让阿依既羡慕又嫉妒。
与阿依不同的是,兰陵秋除了带路,从来不亲自动手,一切采挖的活儿都由他身旁的棺材脸大块头苍术负责。
过了正午,他们终于顺着越来越陡峭的山路来到一处光滑的山壁前,此处的温度明显比刚才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