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不知道沈雯究竟有多怕婆婆,竟会在疼得半昏半醒之际只因为听到钱夫人的声音就忘了疼痛,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慌忙扶沈雯躺下,却听窗外院里的管事妈妈正阴阳怪气地对钱夫人禀告:
“回太太,刚刚大爷跟大奶奶拌了几句嘴,大奶奶一时想不开心里有气就早产了,之前大奶奶让如意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医婆,说是成国公府蝎爷的旧识,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正发号施令指挥我们这些人替大奶奶准备接生的东西呢。”
钱夫人一惊:“我才出去一会子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阿雯怎么气性这样大,若是我的孙儿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医婆管什么用,赶紧把产婆找来,你进屋去把那个医婆叫出来,我看看中不中用,若不中用就打发了,免得多浪费银钱!”
阿依对她只想着孩子罔顾产妇在这种时候竟还想着要省钱的行为无力评论,蹙眉问朱嬷嬷:
“妈妈也是林太夫人给奶奶的陪嫁?”
朱嬷嬷点头,不明白她的意思,阿依轻声道:
“太夫人让妈妈跟着奶奶就是为了怕奶奶在婆家受欺负吧?”
陪嫁的仆妇因为沈雯胆小怕事的性子常年收敛,不甘受压制的早已另择明主,剩下几个忠心的也都跟着主子变得只会隐忍,早已忘记了反抗。
“你们奶奶成了这个样子,妈妈也是时候该拿出来从成国公府出来的管事妈妈的样子了。”
如当头棒喝,朱嬷嬷来自国公府,又这把年岁,立刻便明白了阿依的意思,低声道:
“姑娘放心,老奴就算和这府里闹翻,也定会保奶奶周全!”
阿依放下心来,说实话。就上次钱夫人逼迫她救已经死掉的钱莱还甩了她一巴掌,再加上钱莱的传闻和钱万才今日的所作所为,让她对整个常宁伯府都没了好感。若钱夫人心疼媳妇也就罢了,可听她的语气怎么也不像是能为儿媳公平做主的。以沈雯的情况若这时再任人捏圆搓扁,后果难以想象。偏她是外人,钱夫人也未必待见她,但朱嬷嬷不同,朱嬷嬷虽是下人,却是成国公府林太夫人指给沈雯的陪嫁,即便是钱夫人,在林太夫人的人面前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管事妈妈进来叫阿依出去,满眼的幸灾乐祸,一副巴不得看她大祸临头的表情。阿依在心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安慰惶恐不安的沈雯几句,起身去了。朱嬷嬷则肃着表情径直走在她前面,一脸义正凛然,被压制了太久,这一刻终于找回了大户人家管事妈妈的风范。
钱夫人立在外头。有些站立不安,凝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贴身伺候的丫鬟以为她担心沈雯的情况,安慰道:
“太太放心,大奶奶吉人天相,这一胎一定会顺利。太太若是担心,奴婢进去替太太看看大奶奶可好?”
“我可不是担心她。哪家女人没生过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是在想她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身为长媳这么没用,连生了两个丫头,老爷都快气疯了!你少在这里没脑子地献好,产房不吉利。若是你敢把不吉利传给我,我可让人把你打出去!”
“奴婢不敢!”拍马屁拍到马腿上,那丫头吓得浑身一颤,老老实实地闭紧嘴巴,缩在一旁不敢再言。
钱夫人的话一字不差地传入朱嬷嬷耳朵。朱嬷嬷差点被气炸了,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愤怒,走上前屈了屈膝,绷着一张脸,凛然地道:
“回禀太太,刚刚大爷吃醉了酒推搡奶奶,奶奶被大爷推倒已经见了红,幸好之前百仁堂的这位姑娘受林蝎爷之托来给莹姐儿看病,有这位姑娘在场,奶奶才暂时没有大碍,这位姑娘也说了,大奶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不过太太拒安心,这位姑娘医术很高,必会让大奶奶和小少爷平安无恙。”
朱嬷嬷罕见的威严让钱夫人愣了下,扭头望向站在朱嬷嬷身旁的阿依,登时两眼喷火,指着她厉声道:
“是你这个庸医,你不是百仁堂的那个庸医吗?!”
自行医开始阿依敢保证她对每个布都尽心尽力,突然被辱骂是庸医,即使是她也会生气,皱着眉反驳:
“夫人这话是怎么说,我自替人看诊开始从没治错过病也没药死过人,哪里是庸医了?”
“你还问我哪里?”一个“死”字刺激了钱夫人的神经,她猩红着眼指着她的鼻尖,厉声道,“你连我家阿莱都救不活不是庸医又是什么,究竟是谁把你找来的,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打出去!”
阿依预料到钱夫人不待见她,却没想到在沈雯这样危急连个产婆都没有的情况下钱夫人会执意驱走她,屋子里沈雯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一个小丫头满脸慌张地跑出来,哭丧着脸,惶恐不安地说:
“姑娘姑娘,不好了,大奶奶疼晕过去了!”
阿依心脏一沉,她并不是不想走,让她低声下气地面对一个曾莫名其妙扇她耳光的疯婆子她也不愿,她担心的是沈雯,若她走了,之后接生的接诊的人也不知是否可靠,以钱夫人的脾性沈雯的软弱,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她至少也要撑到如意从成国公府回来,打定主意,她对着钱夫人认真地道:
“钱夫人,不是我不救令郎,你心里也清楚,钱二公子被送到百仁堂之前就已经没了生息,别说是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你只知我救活了安乐侯救不活钱二公子,却不知他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不是我医术不精,当真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