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凌扑哧一声轻笑,屈指弹了弹顾青山的眉心,道:“捉弄你,甚是好玩。”
“……”
顾青山的脸色霎时忽红忽白,当即推开景凌,还未发怒,却见他手里捏着一只药瓶递到自己面前,不用说,顾青山也猜得出这便是藏在芦馆里的火毒,原来这小子果然一开始便在打趣自己!
顾青山心里气恼,一把夺过药瓶,却见瓶身上贴了纸条,只写了一个“冯”字。
他旋即大悟,原来景凌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家伙,当真不学无术吗?
“可见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啊!痛!”
“少废话!”顾青山一拳揍向景凌,掌势在他唇前顿住,根本不曾揍上去,“你该走了!”
景凌还想胡说八道,被顾青山硬生生打了出去。
合上门,顾青山微微掀开窗,确定景凌的背影在廊下兜了一阵,终于跃过墙头,目光这才落在手心的药瓶上。
这便是传闻中的火毒么?
顾青山拔开瓶塞,倒出其中一颗血红的药丸,偷偷装进自己袖中的药瓶里。
夜深人静,不可知。
昭京府衙的地牢里,烛火摇曳,阵阵阴风里是潮湿的恶臭与刺鼻的血腥味交织冲鼻。
一身形瘦高的年轻狱卒摁着腰间佩刀,支支吾吾地说:“头儿,这是死牢呀!把一娇滴滴的姨娘关在此处,怕是……”
“怕什么怕?”花白了鬓发的老狱卒怒喝着一掌打在他后脑勺,哼哧道,“上头交代下来的,你照做就成,少给我来怜香惜玉的一套!这里是地牢,管他姨娘还是盗匪,进来便是一样的犯人!”
“可是……头儿,这姨娘还和那怪物关在一起,当真不会……”少年说得吞吞吐吐,又面目狰狞得做了个鬼脸,鬼鬼祟祟低语道,“听说那怪物会吃人的!抓捕他的时候,咱几十个弟兄都被他一招毒掌打死,七窍流血、穿肠肚烂,死相惨不忍睹呀!他身上煞气过重,阴魂不散,连给他送饭的狱卒都莫名其妙病死了好多个,眼下都没人敢靠近他,却……突然丢一个大活人进去,还是个娘子,和他这惨无人道的怪物关起来……只怕……”
“不!不要!我不要和怪物关在一起!我不要和这样的怪物在一起!”
刚刚被押来的冯姨娘闻言失声大叫,尖声尖气地回荡在幽冷的地牢里,像女鬼的哭嚎。
“我要见大尹!我要见二皇子!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这里进来的每个人都喊冤,喊着喊着,最后也成冤鬼,喊不出来了。”老狱卒上前抓过束缚着冯姨娘双手的铁链,皱着嘴角干巴巴的皱纹冷笑道,“你便老老实实地喊吧,免得……这里太寂寞……”
“我不要……我不要啊!”
冯姨娘惊惧得变貌失色,心胆俱裂,奈何手腕缠绕的铁链一紧,她便像狗似的被拉进地牢。
少年狱卒连连哀叹也是徒劳,只能摇头道:“只希望那怪人最后能给你留具全尸。”
这话说得轻,但在死寂的地牢里,哪怕羽毛落地的微响也是刺耳的,更何况是这般绝望之言,落在冯姨娘的心里,立时如行走在翻滚的热油锅里,万般挣扎哭嚎,到最后依旧被老狱卒一掌推进铁笼里。
冯姨娘手脚都束着铁链,冷不丁摔在冰冷的地上,还未回神,一抹黑影霎时压来。
她战战兢兢地抬眸望去,只觉眼前这蓬头垢脸的男子高大威猛如野熊,一双掩在油腻腻长发后的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冯姨娘的呼吸一滞,胸口憋着一口气高高耸着,随着那黑影压下身来逼近,露出满口肮脏黑黄的牙齿,她绝望地瞪圆眼珠子,憋着的鼓鼓胸口也快要炸开了,转眼便目瞠口哆地昏死过去。
“啊!啊!!”
怪人口齿不清地愤怒咆哮,他的四肢被固定在墙壁里的铁链绑着,行动不便,但一张口如雄狮发怒的吼叫声,足以令地牢里所有犯下死刑的囚犯都畏惧于他,连牢门外的老狱卒也当即锁上门,不敢回头地跑了。
傍晚时分,府衙内的雪已堆得有孩童般高了,景凌坐在水榭里,手里闲散地把玩着棋子。
水榭里不曾焚香烧炭,只石桌上一盘残棋,吸引着他看得津津有味。
“殿下。”嵩义快步走来,立在石桌前抱拳行礼道,“大堂里为冯姨娘求情的绾宅人这会儿才被打发走,冯姨娘也已被关押妥当,只是她受惊过度,已不争气地昏死了。”
景凌若有所思地落下一枚黑子,手指尖夹着白子玩耍,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微微翘起,“晚些时候,给冯姨娘找些乐子,可不能闷坏了人家。”
嵩义眸色微沉,心下了然,飒爽利落地领命而去。
果然,冯姨娘醒来后,嵩义先给她时间,被发疯的怪物吓得半死不活,尔后这才下令老狱卒好好地大刑伺候,将那不可控制的怪物都折磨得半死不活、鬼哭狼嚎。
冯姨娘全程目睹,一想自己也会落得这般地步,也会这般大刑伺候,当即吓得浑身哆嗦,死死抓着老狱卒的长袍,哀求道:“我要见二皇子……我知道,我知道真相!我……我什么都可以说……求求你,带我见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