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娜根本没有去看来人的脸,直接一剑就刺了过去。
来人未曾料到一个女人竟然会如此狠毒,他被刺中了,发出了悲痛的呼喊,按着腹部的伤口,倒在地上。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的两个人立刻把他推开,其中一个人敏捷地挥动带鞘的短剑,击打在胡安娜的手臂上,西班牙的女王尖叫了一声,带着鲜血的小剑落在地上,第三个人随即挥动手中的斗篷,将她连头带身地蒙住,在第二个人的帮助下,紧紧地把她裹起来,然后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把她抬出房间,抬上更高处——这座塔楼在平时兼做钟楼,顶端悬挂着大钟,而钟楼在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小平台,平台四面都有着高大的拱门,为了安全,拱门镶嵌着黑铁的格网,但这些格网是可以打开的。
塔楼的楼梯十分狭窄,不仅如此,台阶因为布满了鸽子粪的缘故,十分湿滑,他们还抬着一个不断扭动挣扎的女人,虽然胡安娜身形小巧,却也让他们累得气喘吁吁,有些地方他们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地连推带拖才能把她弄上去,第三个人一边喘着气,一边还在不断地嘱咐着站在上面的人,动作不要太过粗鲁。
“天主!”那个人喊道:“难道您还要对她表示敬畏或是慈悲么?”
“怎么会?”他的同伙用混杂着浓重当地口音的低地语说道:“但伯爵再三吩咐过我,千万不要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太过鲜明繁多的伤痕,不然那些卡斯蒂利亚人来看的时候,就不会怀疑她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了。”他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所以也别拿走她的戒指或是项链,别让人猜到她当时身边还有人。”
而被他警告的人只得叹了口气,收回了那只想要扯断金链的手。
他们就这样一路攀到平台上,将胡安娜放下后,一个人坐在她身上,压制着她——说真的,他觉得自己正坐在一条处于波峰浪尖的小船上,人们都说疯子是被魔鬼附了身,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现在可真是亲身感受到了……而另一个人则跨过他们,去打开黑铁的格网——他先是打开了下方的小门闩,然后才是上面的,但他的手古怪地在门闩上停留了很久,迟迟不动,他的同伙不由得诅咒了一句:“怎么啦,”他问道:“是锈住了么?”
如果他们还是三个人,那么他倒是完全可以上前帮忙的,但他得看着这个疯女人——去打开格网的人没有回答他,正在他不耐烦的时候,一点奇异的光亮跳入了他的眼睛,那是从傻乎乎地立在那儿不动的人脖子后面透出了一点光——仍然在努力按住胡安娜的雇佣兵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他猛地跳起来,拔出身上的短剑,冲上前去,但就在这时候,一双有力的腿从上方的檐角上翻下来,全力踢在黑铁格网上。
一声巨响!
黑铁格网向里荡开,将死者推向同伙,灰尘纷纷坠落,迷住了雇佣兵的眼睛,他因为恐惧而大喊着,胡乱挥舞着刀剑——可怜他的朋友,在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酷刑,埃奇奥摇着头,挥动袖剑,割断了对方的喉咙,解除了他的惶恐。
圆眼睛的小阿萨辛从他身后走出来,刚才就是她从大钟的基座上垂挂下来,倒悬着,一剑贯穿了那个正在急于打开格网的雇佣兵,雇佣兵的同伙看见的正是她的剑尖在微弱的天光下折射出来的亮点。
“没有其他人了。”她说。
“当然啦。”埃奇奥说:“要杀死一个女王,即便她已经被废黜了,也必须得有与风险相对应的巨大报酬才行,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胆量。”
“咳……”胡安娜此时已经从斗篷里挣脱了出来,一边狼狈地咳嗽着,一边反驳道:“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这位先生,”她说:‘但我还没被废黜呢,在卡斯蒂利亚议会未作出最终的决议前,我就还是他们的女王,而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除非他们愿意将卡斯蒂利亚无条件地交给神圣罗马帝国。”
埃奇奥看了她一眼,他对这位女王并不那么熟悉,从人们的传闻来看,她似乎就是一个热衷于宗教与爱情的愚蠢的小女孩儿,而就阿萨辛的情报来看,这些或许只是她的伪装罢了,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是真实的,但作为一个女王,那些只是她的一部分,而且是相当少的一部分。
现在呢,埃奇奥觉得,传说中的疯女王,比起长年浸润在阴谋与政治中的双王之一,伊莎贝拉一世,她的母亲来,还有些幼稚与浅薄——若是伊莎贝拉一世,就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悲惨的地步,但毫无疑问,即便是胡安娜,她也有着犹如与生俱来的敏锐,就如此刻,即便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她也立即拿出了她最大的筹码——虽然在托莱多与塞戈维亚城堡里,她已经不再是女王,但在卡斯蒂利亚人那里,她却还有着无上的权威,以及权威带来的钱财与力量,无论他们是为何而来的,只要他们有着一般人所有的贪念,又非视她为仇敌的神圣罗马帝国的人,都有可能被她打动。
“我们要马上立刻这里。”埃奇奥说:“陛下。”
方才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但从火把的移动速度来看,那些名为守护实则监管的骑士们大概已经得到了命令,他们很明显地在懈忽职守——也许他们正在心中抱怨雇佣兵们弄出了太大的动静吧。
胡安娜立即温顺而又迅速地站了起来。
而此时,圆眼睛的阿萨辛刺客已经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