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紫檀木的绳床上坐着一位银发鸡皮的老妇人,她头上带着昭君套,上身一件银灰狐裘,下身着松鹤祥云百花绛红色儒裙。
太夫人身边立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手里端着小漆盘,里面搁着帕子、水碗、佛珠串等物,想来是太夫人的某位后辈。
屋里的各色人等挤得满满当当,或站或立,蓁娘不怕人多,可这会儿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她们姐妹两,这么多双眼睛下不怕也胆颤。
她忙瞟了一眼蕙娘,发现她耳朵红通通的,蕙娘一紧张就这样,蓁娘紧张则是手心痒,这会儿她强忍着不去挠。
言行举止是芸娘在家里就教了无数遍的,蕙娘和蓁娘一起跪下,只听徐老夫人笑道:“媳妇儿身子重,不便来给老寿星磕头,这两个小娘子是阿元的小姨妹,今日也代表她们阿姐来磕头...”
蕙娘是长,由她开口,强忍着紧张朗朗道:“给老寿星磕头,祝老寿星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罢两人磕了三个头,徐老夫人暗暗点头,举止合理,倒也不失体面。
郑太夫人笑的满脸褶子,忙唤两人到身边来,太夫人一人拉着一只手,对蕙娘笑道:“你排行第几?几岁了?可说亲了不曾?”
蕙娘乖巧回道:“儿家里行十五,今年十五岁了,还没有说亲!”
蓁娘也接着道:“儿排行十七,今年十三岁了,也没有说亲!”
太夫人啧啧称奇,“那你们后面还有几个妹妹?”
蕙娘抿嘴笑,“回老寿星的话,后面还有四个妹妹,不过都是同一个阿祖...”
太夫人点头:“真是子嗣兴旺,你们两个长得也好,十五娘抽条了,高一些,十七娘还没抽条,小脸圆圆的,看着就有福相!”
蕙娘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蓁娘倒是汗颜:在徐家每天都有肉吃,阿姐又担心她吃不饱,每天像喂猪似的,她也吃的乐呵呵,觉得自己的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对徐老夫人奉承道:“真是多子多福啊,要我说,你们家娘子就是有福,进了你们家门就生了三个孩子,有儿有女,这会儿肚子里还有一个,老夫人呐,你的福气真是享不完呢!”
徐老夫人倒不谦虚:“都是媳妇的功劳,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下人一堆,主人倒只有三个,自从芸娘进了门,给我添了孙女孙儿,我这是做梦都能笑醒哩!”
徐家的情况在座人都知道,家风严谨,又是世代的读书人家,不过就是子嗣不顺,差点还绝了后。
这会儿看着乖巧的依偎在徐老夫人身边的小孙女,再看看跟其他孩子跑做一团的两个小郎君,可见娶一个旺家的媳妇儿有多好!
又有人听旁人说起芸娘嫁做人妇的姐妹都是子嗣极旺的,有些人不免心里有些想法,细细打量太夫人跟前的两个小娘子来。
一道道打量的目光让人起了鸡皮疙瘩,蓁娘两姐妹如立锥地,幸好后边又来人磕头了,两人才忙退下去了。
祝完了寿下人来禀筵宴已备好,请贵客移步!
众人众星拱月般拥簇着太夫人去客厅,三面开阔的客厅,两边是卷起帘子的走廊,客厅走廊都放着大食案,七八个人一桌。
院子中间的青石板设上了芦苇席,早有男女伎人或怀抱箜篌坐在席上,或捧着竽坐在杌子上,还有人拿着尺八立着。
等客人坐定了乐声响起,为筵席增加一丝情趣,蓁娘跟同龄的小娘子们坐在一桌,她们是晚辈,所以坐在角落里。
那些翩翩起舞的舞伎、歌声美妙的音伎可是让蓁娘大开眼界了,这就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做派啊!
吃顿饭都让人这么身心愉悦,旁边的一个小娘子看见她眼里的好奇,轻笑道:“她们在表演木偶戏呢!”
“这戏说的是一个人偷了天宫的仙桃,吃了之后变成神仙发生的事,很是好看!祝寿都喜欢演这出戏的...”
蓁娘十分感谢她的讲解,见这小娘子比她年纪还小些,刚刚动了几筷子就吃饱了,只是碍于提前退席很是失礼,所以数着米粒儿只看表演。
饭菜美味,音乐好听,表演也好看,真是太享受了!
蓁娘想等回了家,一定要跟阿翁阿婆他们、还有毛大郎他们吹嘘一番,才不枉来这走了一遭!
吃罢饭该乐的继续乐,众女眷进了客厅里,男客依然在前边院子里,能听到他们在击鼓唱歌。
这边女眷们的兴致也来了,婆子侍女们搬来了羯鼓、笛、笙等物,熙熙攘攘的,伎人拿定乐器便起声,众人不分老少都跳起舞来。
随着音乐的变换舞蹈也变换,或急或缓,旋转拍手跺脚,还有人唱起小调来。
蓁娘受到气氛的感染,也忍不住和蕙娘跳了起来。
老百姓的生活很是枯燥,所以也时常聚在一起敲鼓跳舞,释放一天的压力。
只要人多的聚会,都免不了一场欢快的舞蹈,不过跟这里的人比起来,自己家真是群魔乱舞...
蓁娘跟蕙娘不会跳这么复杂的舞,何况她的胳膊也有伤口不便挥动,两人只在外圈跟着节拍踏脚。
有些妇人兴致高昂,一边唱一边跳,跳完就指定下一个人来接着跳!
这种场合如果拒绝别人的邀请是非常无礼的,被指定的人只得使出全部功力尽力表演,有人吃多了酒跳的偏偏倒倒的,引得人哄堂大笑。
蓁娘笑的腮都疼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