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想到前世他是在吏部观政任上着了人暗算的,但如今他快离任而正式入仕,尚没有什么动向,那么显然这横祸跟他这职位是没有什么特别联系了。
沉思了会儿,她便道:“凌家位高权重,你与大哥又都入了仕,当更加小心谨慎。尤其在衙门里待人接物,需得特别留心。”
凌颂凝眉:“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两日大哥也曾这么劝诫我们来着。”
“没有。”长缨道,“但是树大招风,小心为上。”
凌颂沉吟着,点了点头。
……
一席饭下来,已经很快活了。
长缨觉得自从见过姑母之后,心里那份负担反倒放下了许多,这么看来果然她还是对姑母的愧疚感更多。
而她迟迟未肯有勇气主动去见她,也是除去愧疚之外,还有些害怕她再拒绝她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她心下就越是迫切地想要快些把这些查个水落石出。
为免让人得见凌家人与她同出同入,她先下楼来。
恰巧酒楼里伙计正吆喝着他们的招牌腊味,长缨想起杨肃,挑了几样让伙计包起来,而后出门走去街口上马车。
俞氏带着人挑了几匹新到的绸缎,因着这货还在库中,便被掌柜的亲自引到了内院吃茶等货。
自她给秋桐院投柿子蒂事败,荣胤随即把她送遣送回俞家,紧接着又把秋桐苑的人换了,连日里她呆在俞家没出门,荣胤也没有来过,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拿她怎么办?
休了?这当然不可能,再怎么说她也是他儿子的生母,她不过是没让那贱人怀上而已,并没有害她的性命,他怎至于休她?
她身为主母,就是真把个侍妾弄死了,难不成还犯了七出?
但即便不休,他把她送回俞家,却没说几时再接她回去。
初回娘家时她心里还带着几分怨怒之气,到如今她却已只剩下惶恐。
她从来没见过荣胤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照他那架势,哪怕是让她一辈子在俞家呆着不接回去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荣胤这个人鲜少发怒,即便是揭穿了她投药给秋桐院避子,他也不曾跟她翻脸,但他却总是能精准地捏住人的弱点,轻轻松松拿捏得你动弹不得。
“荣夫人,缎子来了,还请过目。”
掌柜的亲自带着人捧了绸缎上来,笑眯眯呈到她面前。
俞氏拿着缎子在手里,辨别得出来这是上好的妆花缎。这样的缎子,又是很适合她的颜色,做成衣服理应是会增色不少的。
荣胤人至中年依旧风度翩翩,外出不时有人示好,她纵为正室,但却仍有着不踏实感。
那样的男人,但凡有机会,有多少人会不想将他据为己有不让旁人觑觎呢?
她还是得回去跟他服个软,否则回头让秋桐院给霸了位,岂非得不偿失?
“包起来吧。”她道。
掌柜的立时行动。
出了店门,将上马车前,她想了想,又倒转身道:“给大姑娘也挑两匹。”
长缨刚刚好与紫缃走到这里,便听到马车下的俞氏说了这么句话。
她停下来,打量停着的马车,檐角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俞”,这不是荣府的车。
长缨想起来,上次秀秀来说过俞氏跟荣璧如争执,被荣璧如气得回了娘家,这都好些天过去了,难不成她还在俞家住着?
一想,果然俞家是住在城西。
可她身为主母,离家这么久了,荣胤再不管内宅,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
不……不太对劲,俞氏既是被荣璧如气走的,又为什么还要给荣璧如买衣料?
她倏然转身看着紫缃:“秀秀近来回来过吗?”
紫缃道:“前几日白天来过,姑娘去了卫所,她坐坐就走了。说俞氏还没回来。”
长缨皱起了眉头,扭头往店堂里一瞅,随后折回几步,且隐到人群里站着。
自打跟这继女撕破脸,俞氏便几乎没在荣璧如面前低声下气过,而这次若不是为了跟荣胤服软,又怎甘心做这番姿态呢?
她着掌柜的同裁了两身云锦缎子,包着出了门。
马车直往俞家。
长缨眼睁睁瞅着马车进了府门,才又放下车帘来。
俞氏在娘家一住多日不曾返家,还特特地给死对头荣璧如买缎子,怎么瞧着不像是气走的,反倒像是犯了事儿被遣送回来的呢?
再想想秀秀当日说荣胤为了点小事就把她屋里人全换了,她心底疑云更深。
倘若俞氏真是犯事儿走的,那这事儿看起来犯得还不小,且极有可能跟秀秀有关,既然这样,秀秀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她与紫缃道:“先去荣家看看。”
……
俞氏不在府,秀秀的确要轻松很多,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便是受再大的气跑出去,也终有一日会被荣胤哄回来,想想过去这几年哪次不是这样?
也许,荣胤虽然谈不上亲近她,但心里终是有俞氏这个妻子的吧,毕竟当初俞氏嫁过来前也是清丽温婉的俞家大小姐。
长缨到来的时候秀秀正在管教新买来的下人,她虽是侍妾,可这院里从上至下,也有十一二个。
这些原本该是俞氏这主母该指派人调教的,她不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荣璧如是大姑娘,总不好让她来,荣胤就更不可能了,管几个下人还能劳动他大将军?
“他不在?”长缨解下披风说。
“不在。”秀秀给她奉茶,“不过也快回来了吧。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