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澜回到府里,院里浇花的徐夫人看到他,道:“去过卫所了?”
他点点头,缓慢步下石阶,停在她面前,执壶浇了棵牡丹,说道:“母亲也知道凌家的事对不对?”
徐夫人望着他:“还是不放手呢?”
徐澜放了壶,说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徐夫人笑笑,漫声道:“想争取不是不行,但要适可而止。”
徐澜看向母亲:“再给我些时间,实在争取不到,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徐夫人温柔地轻拍他臂膀:“知道就好。”
目送他回了房,身旁执帕子的嬷嬷走上来:“太太这样开明,大爷不会走弯路的。”
徐夫人笑了下,又执起壶来:“活到我这岁数,也见过太多因为儿女婚事意见不同而母子闹僵不可收拾的前例了,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清楚?
“与其逼压他,还不如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想呢。大家都让让步,家里才能和睦。和睦了,才能拧成一股绳儿来一致对外啊。”
说到这里,她望着花壶里浇出来的水幕,向来开阔的眉宇也蓦然浮上几分心事。
“太太仔细鞋子!”
嬷嬷看到水洒出了花盆,忙上前托住壶嘴。
徐夫人稳住壶身,问她:“老爷进京,也快回前军营了吧?”
……
凌渊不消半个时辰后即从护卫处得到了徐澜信息。
“徐耀的夫人姓陈,是翰林院学士陈宛的妹妹,徐夫人知书达礼,徐澜自幼和父母影响甚多,在金陵家人称小郎君。
“前阵子徐耀奉旨进京,是为着辽东布防的事。估摸着是徐耀要调去辽东。
“徐夫人如今也在徐澜身边,此番来意却不甚明确。”
凌渊听闻未语。
郭蛟想了下,说道:“咱们出京之前,皇上似乎已经提及过五军都督府各府主将调动的事情。”
凌渊这次嗯了一声。
五军都督府除去幕兵外的主将调兵是为常事,距离上次大幅度的调度已经过去五年。
但这次凌渊听到的动静不大,可见不会是大幅调动。
“此外,二爷入了吏部观政的消息已经下来了,目前虽还没有收到府里来的确切消息,但是昨儿属下去府衙办差,倒是听到了风闻。
“属下觉得,太太让二爷年初入仕,也许不算冒进。至少有些消息打听起来比外人方便。”
郭蛟斟酌着进言。
凌颂年初会试考得名次不错,原有机会挤入翰林院,但凌夫人却坚持让凌颂入仕。母子俩当时还曾有过一番小小的争执。
凌渊依旧没有发表意见。见门外护卫又进来了,隐约又见长缨身影在外移动,便起身道:“走吧。”
长缨拿着徐澜列出来的事项看了看,清晰明了,简明扼要,倒果然是她近日琢磨的公文重点。
她虽说在凌家读过不少书,做起文章来也算是头头是道,军营里行事也还能做到心里有数,但终究纸上谈兵多过实践。
没经历就不可能与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将领比肩,凌渊回头若要问及,还真不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
她至今不知道凌渊如何看待她说出口的那番真相,不过去往码头的一路上他都冷肃无话,她自然也就只能且忘却那些私事,全力以赴当好她的沈将军。
“去准备条船,先去船坞看看,出来再去看看江面。”
钦差大人发话,长缨立刻唤来手下小旗去备船,而后伴着进了船坞。
龙骨尚未呈现出规模,长缨伴着看了两圈,也从旁讲述了目前进展,周梁适时来报,说是木料场那边得核两笔账,她便请来李将军作陪,而后趁机溜了。
凌渊冷眼看着她屁颠屁颠跑远,接着往下去。
少擎不在,近些日子便由周梁黄绩带领人马看管手下差事。
长缨到了地方,周梁便拿着叠单子过来说:“今夜里咱们有批木料要运到码头,原本是早就跟水师营打好招呼在申时正靠岸的,结果突然有商船插队,把我们挤后了一个时辰。”
长缨接了单子看看,有三船之多。
便道:“哪来的商船连咱们的码头也敢抢?”
周梁看看旁侧,才与她说:“头儿不知道,我们也是近来才打听到的情况。
“漕运司包括水师营这些年守住码头,但凡过江的商船除去必要的公账之外,皆是还得私下里上交一份的。
“这钱不一定交给固定的某个人,通常是看商船走谁的路子办的河运关碟。
“而后这管事的此后便每逢船只经过都要抽个成,漕运司的监兑、督催几乎都有这方面的收入。”
长缨凝眉:“那今儿这条船又是属谁的?”
周梁道:“刘蔚!”
长缨听完,情不自禁地抻直腰来。
霍溶大张旗鼓地将盗料案揭露开来之后,吴莅与刘蔚均都还在任上好好呆着。
没想到这事儿还没了,钱韫那边还没给出结果回来呢,这刘蔚不但不低调些,居然还敢公然插队夺南康卫的码头?
他这是瞅准了自己必将安然无事,蹦哒着要出幺蛾子?
“派些人过去,守住码头,申正一到,除了咱们的船,谁也不许靠岸!”
不远处正使唤人装木料的苏馨容往这边投过来几眼。
……霍溶逼得钱韫回去淮安讨说法之后到如今也有八九日了,这些日子虽说霍溶——包括南康卫都没再有什么动静。
但漕运司这边却多少受到了些震摄,王照和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