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话音一落,凤轻云的轻笑立刻响起,且越笑越响,似乎真的是心情极为愉悦。
“皇兄此言差矣,李侍郎之事今上明明未有定论,皇兄此言,莫不是在揣测圣意么?”
这话也是机锋无限,一下将曼曼最担忧的事挑明,还不大不小给景王安了个话柄。景王正在轻抚曼曼脸庞的手指顿了顿,终于将眼神挪向凤轻云,冷冷地盯了几秒,他才忽然一哂:
“老六……哥哥自来不知道,你原来有一张利嘴啊!”
凤轻云衣袂飘飘地走过来,一派的云淡风轻,脸色不变:
“皇兄,小弟若是有何令皇兄不满之处,还请皇兄指教,但此处众目睽睽,皇兄这般对待一位小女子,似乎甚是不雅,有碍皇兄向来勤政爱民的清誉啊。”
景王眉心敛起,还未说话,就听怀中女子发出了一声抽泣,他怔了怔,低头看去,对上一双波光莹莹的剪水双眸。
经过一开始的不知所措,曼曼已经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显然景王与凤轻云分属不同的阵营,自己的便宜老爹李侍郎目前貌似是属于景王阵营中的人物,自己却又与凤轻云关系匪浅,所以景王对自己这个小女子才会生出兴趣来。
说白了,目前的李筱曼不过是他们兄弟相争时恰好出现在手边的一样道具罢了。但是,让我当道具这件事,你们有问过我的意思吗?
她前世身为米虫的时候,颇爱浏览各种闲书,其中也好奇之下浏览过各种古代的志怪历朝历代立国的根本思想自问还是有所了解的,而一个符合古代标准的女子该如何作为呢,她也算清楚。
迅速地分析着利弊,曼曼做出了一个符合古代标准女子的举动:哭泣和发抖。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常扮演小白花以脱身,此刻的演技已然颇为娴熟,综合着脑中的信息,曼曼随着哭泣说出了感天动地、满含孝心的台词:
“呜呜……小女子不肖,家父不知何因生死不知,小女子虽侥幸得王爷大恩救助,然每念及慈父,便夙夜不得安眠,故今夜惶惶然再次冒死求见王爷,欲得一门径,救拔家父得出生天……不知哪位王爷才能救得家父,小女子今日在此一并求助了,若是他日王爷有所差遣,小女子万死不辞!”
她凄惶着,颤抖着,小脸雪白着,从景王怀中挣脱开来,向着凤轻云与景王深深下拜。
凤轻云:“……”
景王:“……”
两兄弟忽然发现他们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底分明都写着:这小妮子的演技,赞啊!
他们很清楚,即便是真正的官家嫡女,若非从小生长在京都,常年在顶级贵族圈走动,惯近天颜,那么骤然见到两位天家贵胄的王爷,多半只会表现得双股战战,口不能言。这李筱曼从未进过京都,今日竟可条理清晰地说话,当真算得上胆识超人。
而且,她分明以“孝”这个大帽子,轻轻地脱开了自己突兀地出现在太守府的原因,也间接地拦下了两位王爷轻易发落自己的可能性——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可见证到她乃是一位孝女了,你们总应该本着本朝“孝”字大过天的原则,不但不能私下发落这小女子,而应该予以嘉奖这种至纯至孝的精神啊,对不对啊,有木有哇!
事实上,也正如凤轻云和景王所预料的那样,一层平台与二层平台上早就有上了年纪的人闻言激动地出声议论起来:
“此女孝感天地,李侍郎果然好福气!”
“何止是李侍郎的福气!”
“出此纯孝之女,实乃本朝大兴之兆啊……”
就连那个一开始敌意满满的阮七娘,此时也以惊疑的目光重新打量起曼曼来:如果她私下求见王爷果真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那可真是……
二层平台上,于公子和顾庆珏的目光再次对接了一瞬,又同时错开,却在那对视的一刹那就看到了喜意:原来李筱曼和皇室并无过深瓜葛啊,甚好,甚好!
景王心思电转,正要开口,却见凤轻云早就抢先一步,极度亲切而不失礼节地扶起曼曼,温言道:
“筱小姐至纯至孝之心可动天地,本王了然于心,自当给筱小姐一个交代!此处风冷夜寒,筱小姐不可久留,来呀,送筱小姐回府再做计较!”
他笑容可掬地扶着曼曼,转过身来面对这层层叠叠的几层高台,也面对这熙熙攘攘的数百之众,俊美无匹的脸上如月色流华,熠熠照人:
“本朝出此纯孝之女,本朝之幸,贤德出此至善之女,贤德之福也!”
竟是不管不顾,先给李筱曼定了性。他话音一落,高台上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连那惶惶发战的胖太守也似乎被注射了一剂强心剂,抬眼双目溜溜地看向高台最低层那个细瘦的藕荷色身影。
景王狭长的眼睛注视着面向高台的凤轻云和李筱曼,薄唇边掠过一抹淡笑,心底一片雪亮:老六,你……居然怕了呢,竟以民意相压,你便真的如此怕我对李筱曼下手么?有趣,真是有趣……
他若有所思地微笑着,忽然伸掌相击,“啪啪”声清脆无比:
“好极,对极!文王此言,正如同说出本王的心里话!筱小姐,你这般孝行,定需嘉奖,说说看,除为老父乞命之外,筱小姐可还有其他所愿?本王定当竭尽全力为本朝孝女分忧!”
凤轻云含笑道:
“皇兄……”
“小女子有一愿……”
曼曼清脆犹如乳莺啼鸣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凤轻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