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徐穆醒来,尚有些心神恍惚。
然而口鼻间海水的隐隐的腐臭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只得起身而坐。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一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躬身,手中托盘上传来阵阵甜香。
少年服侍徐穆也有了五六日,知徐穆待下素来温和,略露出点笑意来,“大人,离海岛愈发近了,气味很是不好,文权先生特意命厨房送来果脯、果茶,大人梳洗过后不妨用一些。”
果茶的香味飘散开来,房中也似有了馨香。
徐穆哪有不乐意的,“甚好甚好。”
待少年服侍徐穆梳洗完,徐穆方才问道:“可知还有几天能登岛?”
“若是天象不变,大约正午便可。”
这么快?
徐穆赶紧匆匆用完早饭,去寻林咏。
作战室。
林咏与几个明显像是高级将领的人正在最后确认登岛方案。
见徐穆前来,林咏满面红光地打招呼,“编修起得这么早。”
徐穆小脸微红,“比不得指挥勤勉。”
几个水师将领也朝徐穆点点头,几人品级俱在徐穆之上,只是听林咏言,此番功劳皆是此人得来,虽说文武多半相看相厌,但送功劳的文官还是香馍馍滴。
“敢问诸位大人,不知登岛方案商讨如何?”
几个水师将领顿时有些犹豫,个别还面露不渝。
还是一颇有书生气的军士打破僵局,“编修有兴趣听?”
徐穆眼露狂热,略有些惋惜神色,“这是自然。‘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若不是家中只我一独子,说不得穆现在便在哪处卫所杀敌呢,穆粗读《孙子》,《六韬》,这位大人可愿指点一二?”
年少梦想轻剑快马,纵横天下,指点江山,估计曾是每个男儿的梦想。
再想想徐穆年方十三便已披上七品官袍,如此天资却也有从军梦,不得不说几个水师将领从一个特别的角度感觉到了舒坦,当下也纷纷缓和了脸色。
军士笑道:“在下与编修同级,可不敢担一声‘大人’。编修既有兴趣,便请细听。”
听了半晌,徐穆大致心里有数。
首先,番商引路,派出六十名善泳者携带火石等物,假扮番商仆役入岛,伺机放火。
待火光燃起,主力战船直接炮轰海岛。
两边悬崖峭壁下各派一艘战船驻守,捕获“漏网之鱼”。
最后,一脸狐狸笑的文权道:“徐编修,据番商言,岛上树木茂密,为防路遇风暴丧命,落个人财两空,各番商、海盗俱会藏些东西,以便同伙留些给子孙。”
说白了,搜不搜呀。
徐穆格外上道,“本官不知兵事,一切林指挥安排便可。”
按说,到了此刻,该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徐穆却隐隐觉得有些遗漏。
不经意瞥到文权腰间的长刀,徐穆忽然若有所悟。
“只是有一事还望各位能留意一番。”
各将领本已快走出房门,闻言只得停下脚步。
文权道:“编修请讲。”
徐穆沉默片刻,脸上现出苦色,“还望大人们海涵。徐某也不知消息是否有误,但事关我大明将士性命,穆以为还是提一提为好。”
郑重神色,徐穆道:“本官年幼时憧憬海事,遍寻番书,知有番国靠近弗朗机,研制出了一种军械,名‘火绳枪’,此枪枪体狭长,可直接用手指叩发,射程可达百步甚至二百步。”
闻言众人皆有些色变。
林咏沉声,“徐编修,不知此枪可否如寻常刀枪般生产?”
林咏军事才能不缺,立刻想到,若是此枪真这么神奇,那么以小见大,战船交锋,大明未必能全胜。
若是那些番商皆能随身佩戴此枪,那么随身只有刀箭的军士只怕伤亡会急剧增加。
眼见众人眼中皆有沉色,徐穆忙道:“各位大人放心,徐某曾特意请鸿胪寺官员询问鸿胪馆的各路使节,枪支量产不易,一般只会掌握在番国高级军官、贵族手中。只是未必不会流至民间,徐某只是想让将士们心中有数,在擒拿时,多多留意,若能得个完整的,送去神机营,或是军器局研究一番,还怕个什么。”
言毕,徐穆微微抬头,脸上显出三分傲气。
但这傲气显示的却是极妥帖的。
如今大明水师别的不敢说,正面交锋可从未输过谁。
各水师将领心中皆有傲气,只是细微处发现变化,自然会吃上一惊。
当下一络腮胡须的将领一拍桌案,大笑道:“这话说得好!几个夷人啰啰,还能翻天不成!”
将领们斗志昂扬,徐穆也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天公做美,待到战船靠近海盗,岛上忽起薄雾。
待军士们分作两路,点燃火堆,火势借着两边悬崖上的大风,吹得愈发醒目。
“全速行进!”
林咏大声下令。
雾气缭绕,水道窄小,都没有关系。
两边火势一开,中央的平地位置便显露无疑。
“开炮!”
军士们手脚麻利,将手边箱子中,沉重的铁弹丸推进炮筒。
下一刻
轰鸣声作响,仿如惊雷。
徐穆在甲板上也觉脚下的木板颤了颤,就更别提岛上的人了。
八艘战船瞄准,每条战船有六个炮口,四十八门炮一齐发射,便是准头不高,也足以让人吓个半死。
又是无数声巨响,这下,不管是海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