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说完之后,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两名锦衣卫,大步向右首走去。
先前李成梁想要冲到张贵身边,却被一名锦衣卫毫不留情地撞飞了出去。但是众锦衣卫虽然一向骄横,却不敢阻挡张贵。这是因为张贵身为辽东总兵,位高权重,锦衣卫虽然是皇帝亲军,却也不敢在张贵面前无礼。何况张贵是久经沙场征战的老将,身上满是杀气。此时他大摇大摆地向右首走去,众锦衣卫被他气势逼迫,谁都不敢阻挡,眼看着他走了过来,不由纷纷向左右退开,为张贵让出了一条路来。
张贵睥睨着一众锦衣卫,一直走到李成梁身边,这才停了下来。李成梁带着一众军校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听张贵沉声说道:“将本官的盔甲和兵器取来,再招呼各队牙将做好准备,待到倭寇卷土重来,立时随本官下山迎敌!”
李成梁答应了一声,向着张贵拱手施礼,便即转身向东走去。张贵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许鹰扬一眼,目光如刀子一般,似乎要看穿许鹰扬的心思。许鹰扬浑不在意,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张大人威风凛凛,不愧为沙场老将。许某和严大人在山顶为张大人观敌掠阵,静候张大人得胜归来。可惜许某此行匆忙,没有带来大鼓,否则许某必定亲自为张大人和各位将军擂鼓助威,震慑倭寇。”
许鹰扬和张贵都知道对方非得杀死自己不可,心中暗自戒备,只是话语之中并无异状,倒似与老朋友闲聊一般。厉秋风和戚九、金玉楼已然看出两人不睦,心下均想,眼下倭寇大军来袭,许鹰扬和张贵若是此时起了内讧,咱们非得死无葬身之地不可。怎生想一个法子,让两人不要互相残杀才好。
慕容丹砚和王小鱼虽然聪明,不过毕竟见识浅薄,见许鹰扬和张贵说话,还以为两人正在为了对付倭寇而殚精竭虑,压根没有看出两人勾心斗角,恨不能吃了对方。听许鹰扬说完之后,王小鱼笑嘻嘻地说道:“东辽县知县衙门门前倒是有一面大鼓,是给百姓鸣冤用的。提起这面大鼓,在东辽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约摸四五年前,城西肉铺掌柜何老贵被葛秀才家夺了祖产,逼得他家破人亡,极为凄惨。何老贵情急之下跑到知县衙门门前,将大鼓敲得山响,想要进衙门告状。没想到葛秀才早就使了银子,买通了知县大老爷和衙门里的师爷、捕快。何老贵敲响大鼓之后,便被捕快骗进了衙门,不只没有告倒葛秀才,反倒被打了几十板子。何老贵原本是一个老实头儿,被葛秀才逼得家破人亡不说,又在衙门里挨了一顿毒打,知道鸣冤无望,竟然在衙门大堂嚼舌自尽。从此之后,东辽县城里城外的老百姓都知道敲鼓鸣冤压根没用,只有使了银子,才能让当官的为自己作主。自此大鼓再也无人敢敲,成了知县衙门的摆设。可惜咱们被倭寇赶出了县城,否则将那面大鼓运来,为张大人击鼓助威,倒是颇能振奋军心。”
众人听王小鱼侃侃而谈,心下又好气又好笑,谁都不愿意理她,任由她胡说八道。便在此时,李成梁带了四五名军士快步走了回来,到了张贵身前停了下来。几名军士服侍着张贵换上盔甲,只见原本一个大腹便便、满脸酒色之气的油滑老吏瞬间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厉秋风等人见此情形,心下不由起了敬畏之心,暗想张贵毕竟是征战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虽然到了辽东之后,已不复昔年在宣府、大同做官时的武勇豪迈,不过虎老雄心在,待到全身披挂之后,单只这份威势,便非寻常武将身上所有。
张贵结束停当,双手在束甲绦上用力扯了两下,这才瞥了许鹰扬一眼,口中说道:“击鼓助威就不必了。若是许大人有心,别让小人在背后暗箭伤人,本官已是感激不尽了。”
许鹰扬听张贵说完之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张大人言重了。厉百户、戚公子、金寨主都是与倭寇有着血海深仇的英雄好汉,绝对不会向倭寇屈服。张大人带兵去打倭寇,乃是为朝廷效力,漫说没有人敢暗算张大人,就算真有胆大妄为之徒起了异心,想要趁乱害人,许某和厉百户及各位朋友也必定将他乱刃分尸,绝对不容这等奸诈小人活在世上。”
张贵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许鹰扬,带着李成梁等军校大步走向老翁山顶西侧。许鹰扬看着张贵的背影,脸上笑容尽去,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张贵的身影。厉秋风站在许鹰扬身边不远处,一直留意他的神情,见许鹰扬突然变脸,心下也是悚然一惊。
张贵带着众军校走到老翁山顶西端,只见在山下空地上列阵的蛮子大多已经下马,正自坐在地上歇息。远远可以看到王家庄内烟尘弥漫,不晓得倭寇在庄内捣什么鬼。李成梁压低了声音对张贵说道:“大人,您看是否……”
李成梁话还没有说完,张贵瞪了他一眼,吓得李成梁心下一惊,急忙闭上了嘴巴。张贵神情冷峻,口中说道:“这些王八蛋都是身负异能之辈,万万不可小觑。此前老子与你商议的事情不可再提,否则极易留下把柄,被这些王八蛋坑害。迫于形势,眼下咱们须得先对付倭寇,再想法子除掉这些王八蛋。”
李成梁躬身说道:“谨遵大人号令。大人若有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贵不再理他,眯缝着双眼,向王家庄眺望。此时严嵩、许鹰扬、厉秋风等人也已走到张贵身边,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