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鹰扬见周寒说话之时目光游移不定,不时向自己偷偷瞟上一眼,却又压根不敢与自己对视,显得颇为诡诈,知道此人狡猾,说话不可全信,是以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既然你说是小架山大架寨那伙强盗约你一起到东辽县发财,为何你没有带着同伙与他们同行?”
周寒听许鹰扬说话之时语气阴森,吓得身子一抖,颤声说道:“康寨主吩咐小人,此番前往东辽县王家庄发财,不只要提防被官府鹰犬截杀,更要当心一些心怀叵测的绿林山寨趁机将双岩寨吞并,是以双岩寨和大架寨须得分开行走,免得被官府鹰犬和黑风岭等绿林山寨的眼线盯上。”
周寒话音方落,许鹰扬抓起惊堂木在公案上用力一拍,吓得周寒险些坐倒在地上。只听许鹰扬厉声说道:“你这狗贼,刀已架在你的脖子上,兀自还敢胡说八道!本官问你,你可知道咱们是哪个衙门的官差么?!”
周寒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大老爷、大老爷不是、不是东辽县知县大人么?”
许鹰扬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本官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
周寒听到“锦衣卫”三字,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将脑袋抵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许鹰扬接着说道:“寻常案子,自然不用咱们锦衣卫追查。锦衣卫既然找上了你,便是通了天的大案。你这狗贼死在眼前,兀自不知收敛,还敢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信不信本官这就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周寒听许鹰扬说完之后,拼命磕头,口中哀求许鹰扬饶了他的性命。许鹰扬冷笑着说道:“饶你一命不难,看你识不识相了。你老老实实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本官或许法外开恩,饶你不死。”
周寒又磕了几个响头,赌咒发誓,绝对不敢再有丝毫欺瞒,这才将他来到东辽县的缘由说了出来。原来一年多之前,双岩寨刚刚在蒙山立了寨子,名声不显。有一日周寒带人下山,想要打劫一队客商。没想到这伙客商之中着实有几位武功好手,将双岩寨群盗杀得丢盔卸甲,四散奔逃。周寒仗着自己独有的逃命本领,对手刚刚反击,他便如同兔子般逃入密林,侥幸逃得性命,只是和他一起下山的十几名强盗却尽数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
周寒拼命逃回到寨子中,这才惊魂稍定,暗想这伙客商看似平常,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功高手随行?这伙人多半是官府派来剿灭盗贼的探子假扮,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被打得如此狼狈。其时双岩寨竖起大旗不过半月,寨子中只有五六十户人家,能随周寒下山劫掠的盗伙也只有二十余人。当日一战,双岩寨折了十几人,可谓死伤惨重,寨子中几乎家家戴孝,户户啼哭,更有被杀死的盗伙家人揪住了周寒向他要人,一时之间寨子中乱成一团,闹得周寒狼狈不堪。
周寒的出身确实如他向许鹰扬所说的那样,原本是小康之家,后来为避兵火,不得不背井离乡。不过他并非是被盗贼强迫入伙,而是自已投入蒙山一处山寨之中。周寒心狠手辣,又生得身材高大,颇有力气,是以随着山寨首领下山劫掠百姓之时,下手极为凶狠,甚得首领的欢心,不久便从一名小喽啰升为山寨的四当家。
周寒做了盗伙头目之后,兀自心有不甘,觊觎寨主之位,暗中纠集同伙,打算自己做山寨的大当家。就在那年的重阳节晚上,周寒突然发难,率领同伙将寨主全家杀得干干净净,又将忠于寨主的盗伙和平日里得罪过他的盗伙尽数杀掉,自己做了双岩寨寨主。只是经过这次内讧,山寨元气大伤,还有几名盗伙逃了出去,四处宣扬周寒以下欺上,篡权夺位的丑事。绿林山寨虽然背地里勾心斗角,不过表面上大伙都是拜关公,将“忠义”二字挂在嘴边,对周寒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颇为不屑。更有人想趁此机会,将蒙山夺在自己手中。各派人马一拍即合,集结了三千余人,要攻打周寒一伙。
周寒做了寨主之后,自以为得计,没料到各处绿林响马合兵来攻,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周寒又施展出他的独门绝技“拔腿逃命大法”,从死人堆里逃了出来,躲入蒙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这才逃得了性命。
绿林响马打败周寒之后,彼此之间勾心斗角,为了争夺蒙山又起内讧。几场大仗打了下来,竟然死伤了两千余人。此时早已埋伏在蒙山左近坐山观虎斗的官兵突然杀了出来,将剩下的千余名绿林响马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侥幸逃生者各自逃回山寨,再也不敢觊觎蒙山。官兵大获全胜之后,割了尸体的首级回去领赏。如此一来,已是穷途末路的周寒竟然咸鱼翻身,从深山老林之中逃了出来。只是经此一战,他手下的盗伙几乎全军覆没,不敢再回原来的山寨,只能在蒙山深处一座叫作双岩涧的山上建起了寨子,竖起的大旗上写了双岩寨三个大字。
周寒虽然建起了双岩寨,只是受了重创之后,山寨小得可怜。为了抢夺金银财宝,重新招兵买马,周寒虽然知道自己手下能战的喽啰不过二十余人,仍然带着十余名盗伙下山抢掠,结果又遭惨败。眼看着山寨之中暗流涌动,人心惶惶,周寒束手无策,心下惊恐之极。是夜他独坐于屋中,苦思如何才能摆脱困境,可是左思右想,仍然没有半点头绪。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耳听得窗外枯枝被山风吹得噼啪作响,惊得飞鸟掠过屋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