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听马郎中说话,心下暗想,此人提到在岭南的遭遇,摆明了是对伯伯判他流放岭南之罪不满。难道这个家伙真是贼心不死,此次来到边关,便是要找伯伯报仇不成?
她正思忖之时,只听马郎中接着说道:“仗着这杆偷来的长矛,半个月之内,小人将这一窝恶狼全都杀死。这些畜牲虽然凶残,不过正所谓神鬼怕恶人,杀的恶狼多了,身上自然带了一股煞气。这窝恶狼死掉之后,其余的恶狼便不敢在木棚左近窥伺。后来不只恶狼不敢再来骚扰,就连毒蛇蜈蚣也逃得无影无踪。小人这条性命,可以说是这杆长矛救的,是以小人奉之为神明,每日都要带在身上。”
马郎中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也不晓得他在铁枪头上做了什么手脚,左手握住枪头,右手不住扯动,竟然从铁枪头中抽出了一段枪身。只见他将枪身越扯越长,最后几乎长至丈许,这才双手用力,在枪头和枪身接合处一扭,只听“喀嚓”一声响,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杆长矛。
安抚使见马郎中长矛在手,脸色越发难看,慕容丹砚右手握紧了长剑剑柄,真气贯于全身,只要马郎中稍有异动,她便要凌空下击,一剑将马郎中杀掉。
马郎中将长矛拄在地上,看了安抚使一眼,口中说道:“小人能从岭南活着回到中原,这杆铁枪出了大力。不过背着一杆铁枪行走,只怕走不出半里地,便会被官府抓进大牢。是以小人请了一位铁匠,将这杆铁枪的枪身抽了出来,再以镔铁铸成枪身,其中暗设机关,平时可以将之一截一截地缩短,纳于铁枪头中。要用铁枪对付敌人之时,随时可将枪身自铁枪头中抽出,最后扳动机括,便是一支完好无缺的铁枪。小人每日都要将铁枪拿出来练练,免得有一日遇到敌人或是猛兽,手上生疏,便有性命之危。是以赵大人不必惊慌,十日未到,小人必定不会加害于你。”
慕容丹砚听马郎中说话,初时对此人颇为佩服,暗想他与毒蛇猛兽为伍,竟然能够逃得一条性命,实属不易。可是听马郎中说出最后一句话,慕容丹砚心下一凛,暗想这个家伙说十日之内不会加害伯伯,难道他要等到第十一天再动手杀人不成?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心下惊疑,几乎要立时拨剑,一剑将马郎中刺死。只是她右手甫动,又忍耐了下来,暗想看马郎中的模样,即便想要动手,却也不会急于一时。伯伯身上恶疾未愈,还要靠姓马的出手救治。我须得暂时忍耐,看看他在打什么主意。好在此人武功不高,就算他要害人,我也必定能将他拦住。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只得强压胸中怒气,死死盯着站在院子中的马郎中。
马郎中丝毫没有察觉慕容丹砚伏在屋脊之上,只见他双手端起长矛,在院子中一板一眼地舞了起来。慕容丹砚居高临下,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暗想,这个家伙进退无据,招式之中尽是破绽,哪里是在演练枪法,明明是在乱挥乱刺。即便是江湖帮派中的一个未入流的弟子,不须花费多少力气,便能将他打倒在地。念及此处,慕容丹砚越发放心,看到后来,右手已然放开剑柄,心下暗自好笑。
如此过了三四日,马郎中压根没有为安抚使医治,每日里只是在院子中舞枪喝酒,喝完酒后便呼呼大睡。慕容丹砚日日藏在屋脊之上,心中老大不耐烦,暗想自己原本还以为这个家伙是要用陈年花雕灌醉伯伯,才好出手施救,想不到他要伯母准备十坛上等的陈年花雕,竟然只是为了过一过酒瘾罢了。难不成我真是走了眼,这个家伙压根不是来找伯伯寻仇,只是来骗吃骗喝?
只是慕容丹砚伏在屋脊之上,似乎压根没有从这座小院落离开,眨眼之间一连过了四五日。有时她心下也是茫然不解,不晓得自己为何像做梦一样,眼前事事透着古怪,却又合乎常理。只是每次她要想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袋便会疼痛之极。是以她只得专心看着眼前的事情,无暇再去细究根源。
不晓得又过了几日,这一天慕容丹砚伏在屋脊后面,正自无聊得紧,夫人将饭菜送来,没有走进院子,便即匆匆离开。马郎中将食盒拿进院子之中,从食盒中取出饭菜,一一摆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之上,这才请安抚使到院子中吃饭。安抚使这几日虽然没有发病,不过心中越来越不耐烦,与马郎中说话之际,不住出言讥讽。马郎中倒不似先前那般尖酸刻薄,虽然被安抚使冷嘲热讽,却既不发怒,亦不反驳。慕容丹砚没想到他脾气大变,心下颇为惊讶。
安抚使走出屋门之后,气鼓鼓地坐在石凳上。眼看着马郎中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安抚使心下着实不爽,右手在石桌上一拍,冲着马郎中大声说道:“你这庸医日日骗吃骗喝,摆明了是故意来报当年之仇。不过你须得记住,当年你乱用猛药害死人命,本官没有判你斩刑,已是格外开恩。你不知好歹,找上门来想要报仇,可不要打错了算盘!”
安抚使话音方落,马郎中突然脸色一变,右手端起酒杯,冷笑着说道:“依赵大人的意思,还要小人对赵大人感恩戴德,多谢你不杀之恩么?好,既然如此,小人敬大人一杯酒,算是向大人道谢。”
他说完之后,端起酒杯便向安抚使嘴边递了过去。安抚使见马郎中如此无礼,哪里肯喝他递过来的这杯酒?只是正当安抚使要出言呵斥之时,马郎中左手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