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世家家教极严,慕容秋水为人又最是方正,是以慕容丹砚自幼虽然随着饱学之士读书写字,不过慕容秋水准许她看的书籍都是四书五经,从来不许她读任何野史小说。是以直到慕容丹砚溜出慕容山庄之后,才知道世间还有说书讲古之事。而王小鱼自幼在王家庄长大,柳生旦马守对她又极是娇惯,对她几乎毫无约束。是以王小鱼从小便喜欢听人说书,许多书中的桥段早已背得滚瓜烂熟。那些说书先生讲起秦琼、薛仁贵、杨延昭、岳飞、徐达等名将之时,极尽赞美之词。不过说书先生的本事大多都是口口相传,形容这些名臣大将的容貌长相、衣着打扮之时,翻来覆去也只有一些套话。王小鱼听得烂熟于胸,不知不觉之间,想像着自己的爹爹也是这些名臣大将的模样。自从慕容丹砚到了王家庄之后,王小鱼便将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尽数说给了她知道,还时常带着慕容丹砚到东辽县城的茶馆酒肆喝茶听书,是以慕容丹砚也将说书先生那些套话大半记在了心里。此时听赵大说话,她将王小鱼的亲生父亲想像成了那些名臣大将的模样,却也并不稀奇。
两人骑马穿过城门洞,走入城中,却见脚下一条笔直的大路向前延伸,一直伸向远方。只是里许之外,便是一片弥漫的雾气,看不清楚远处是什么样的情形。但是目力所及之处,压根看不到一个人影。大路两侧的屋宅也是门窗紧闭,听不到丝毫声音。慕容丹砚心下疑云大起,暗想王旗县城也好,途中经过的那座镇子也罢,都是因为狐狸精捣鬼才使得道路上空无一人。可是眼前这座城池规模庞大,为何城中也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狐狸精一直窥伺在侧,又在这里捣鬼不成?!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转头对赵大说道:“赵大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先生是否能够赐教?”
赵大笑道:“不敢不敢,姑娘说话真是太客气了。有事你尽管说便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丹砚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随着赵大先生一路走来,沿途都很荒凉,看不到村庄、镇子和城池。如今进入这座城中,眼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而且也没有军士守在城外。是以我心中不解,难道这座城池已然荒废了不成?”
赵大原本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成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他看了慕容丹砚一眼,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这座城池倒没有荒废,军士也还有二三百人。其余的两三千军已然退出了城池,驻扎在城东三十里外,大队官兵都已经撤回去了。”
慕容丹砚一怔,忍不住说道:“大队官兵都已经撤回去了?他们镇守城池,又去了哪里?”
赵大一脸凝重,沉吟了片刻,这才语气沉重地说道:“大队官兵已经移至二百里外的青山、黑水两座城中。不过虽说是大队官兵,但是也所剩无几了。”
王小鱼越听越是惊讶,接着问道:“是不是战事失利了?”
赵大看了慕容丹砚一眼,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姑娘初次来到这里,对此处的情形大概还不太清楚。边关九城的驻屯官兵和鞑子兵苦战三年,朝廷战和大计举棋不定,鞑子兵的统帅看出了破绽,率领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围攻咱们这座城池。守城大将中了鞑子兵的诡计,出城迎击敌军,结果全军覆没。若不是我家主人在城中坐镇,只怕这座城池早已被鞑子兵夺了去。”
慕容丹砚越听越是心惊,听赵大说完之后,急忙追问道:“全军覆没?大小姐的爹爹难道不是这里的全军主帅么?”
赵大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我家主人乃是京官,在吏部做事,甚得皇上倚重,怎么会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做官?只是因为前几年鞑子兵虽然不时骚扰边关,不过都是小股兵马。此次听说鞑子兵正在收拢大军,似有东进之意。守城将军写了文书送到京城,请求在敌军大举进攻之前,先发制人,打鞑子兵一个措手不及。
“朝廷大佬却以为鞑子兵只是想劫掠百姓,抢夺钱财、牲畜和人口,并无大举攻入中原之意,是以不许边将与鞑子兵开战。若是鞑子兵闯入边境,守将只须带领手下的将士守住城池,坚壁清野。鞑子兵没有粮草,最后只能退兵。我家主人奉了吏部天官大老爷之命,带了诏书到边关来宣旨。没想到他进城之后,守城大将却不肯听命,只说鞑子兵只有一两千人,不足为惧。须得将这些鞑子兵或擒或杀,抢回被他们掠夺去的钱财、牲畜和男女人口,否则边关百姓非得戳他的脊梁骨不可。
“我家主人虽然是京城派来的钦差,不过他此行只是奉命宣旨,并无约束边关诸将之权,无法号令三军。是以他虽然苦苦相劝,守城大将只是不听,得意洋洋地率领八千兵马出城迎敌。没想到那一两千名鞑子兵只是诱饵,敌军十万大军云集,早已在城外设了埋伏。守城大将率领兵马追杀敌军,结果陷入重围,激战一日一夜,最终全军覆没。
“我家主人见守城大将率军出城,知道情势不妙,便将全城百姓召集起来,发给他们盔甲兵器,要他们登上城墙守卫,又多置旗帜,插满了各处城墙,用来迷惑鞑子兵。此外他还派出三百骑兵多带旗帜,悄悄出了东门,到城东三十里外驻扎。待到城中号炮响起,便要多树旗贴,纵马在营中来回纵横,搅起漫天征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