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渭说到这里,厉秋风、慕容丹砚、戚九和王小鱼心下均想,这个大汉奸遭此羞辱,也是报应不爽。若是耶律德光一怒之下,将大汉奸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世间倒要太平许多。
四人思忖之际,只听冯渭接着说道:“桑维翰被耶律德光的侍卫拖出了大帐,远远扔了出去。其时桑维翰心中惊恐,暗想自己向石敬瑭赌咒发誓,一定说动耶律德光出兵南下,与石敬瑭联手灭掉李从珂,扶助石敬瑭上位。没想到耶律德光突然翻脸,将自己赶了出来,而且丝毫没有将自己敬献给他的金银珠宝退还之意。自己若是就此逃回幽州,即便石敬瑭不想杀自己,自己的对头刘知远等人也必定会大进谗言,非要石敬瑭杀了自己全家不可。如今回到幽州只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哀求耶律德光出兵,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桑维翰打定了主意,死活不肯离开。契丹军士没有得到耶律德光号令,也不敢将其斩杀,只好任由他跪在耶律德光大帐之外,如狗一般哭号。赵良嗣大人在辽国做光禄卿之时,看过史官所写的耶律德光起居注,对于桑维翰当时如丧家之犬的奴才模样记载得甚是详细传神。据说他跪在耶律德光大帐之外,从早上一直哭号到晚上,嘴里还不时大叫着‘父皇帝’,‘耶律爷爷’。耶律德光大帐外的军兵听不懂汉话,只是觉得这个汉人像一条挨了打的狗一般哭叫,倒甚是有趣。是以一个个对着桑维翰指指点点,都说汉人如狗似猪,无耻之极。”
冯渭话音方落,王小鱼恨恨说道:“这个狗汉奸!不只自己心甘情愿做契丹人的走狗,还连累着汉人百姓也跟着他做奴仆,着实该杀!”
冯渭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姑娘这句话确是说到点子上了。其时契丹崛起不过百年,当大唐国力强盛之时,契丹只能俯首称臣,不敢与大唐作对。后来武则天篡唐自立,杀害名臣大将,使得边镇武备松弛,契丹这才兴盛起来,不时骚扰幽州,杀戮汉人百姓,还数次打败唐军。只是李隆基做了皇帝之后,大唐得以中兴,名将层出不穷,又将契丹人打得龟缩于塞外,不敢再骚拢幽州。后来安禄山这个杂胡做了三镇节度使,阴谋造反,收买契丹人为他效力。契丹又缓过气来,随着安禄山一起叛乱。其后唐朝虽然内乱不休,不过契丹人也没讨到好去,只能困守塞外,不敢有丝毫染指中原之心。直到唐朝覆灭,又出了耶律阿保机这等杰出人物,契丹人才再度崛起,并有了吞并中原之野心。不过耶律阿保机数次率军南下,都被李克用、李存勖打得大败,死伤惨重,只能眼睁睁看着幽云十六州而不敢动手。在这几百年间,契丹人对汉人其实一直心存畏惧,视中原为上国,心中着实有一些自卑。直到桑维翰出使契丹,石敬瑭又摇尾乞怜,做了辽国皇帝的儿皇帝,契丹人才一改此前对汉人的畏惧。赵良嗣大人对我说过,石敬瑭、桑维翰这伙奸贼对契丹人屈膝投降,割让幽云十六州,虽然让汉人失去了地利,倒也并不足惧。最要命的是这伙奸贼弄得汉人气节全无,自甘为奴仆,契丹人反倒气焰嚣张,双方此消彼涨,这才使得中原百姓受了几百年屈辱。”
冯渭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气势一旦失去,想要再找回来,势比登天还难。自从太祖皇帝立国,这一二百年之间,大宋对契丹屡战屡败,并非军力相差太远,实在是气势上远逊于契丹人。两军尚未交锋,将士自己先对契丹人心生惧意,虽然大宋有曹彬这等智将,潘美、杨业这等猛将,可是百姓、军士对契丹人畏如蛇蝎,即便统兵大将谋略过人,骁勇善战,想要打赢契丹人,却也是极难之事。”
冯渭话音方落,只听戚九沉声说道:“冯老先生放心,我朝太祖皇帝起于布衣之间,统率数十万虎狼之师,西灭陈友谅,东平张士城,又遣大将军徐达、常遇春领二十万大军北伐,将鞑子赶出中原,远逃至漠北。成祖皇帝五次亲征塞外,犁庭扫穴,鞑子不敢正撄其锋,只能望风披靡。后来虽有土木堡之败,却也未伤大明根基。眼下鞑子虽然时时骚扰边镇,也只是抢掠一些财物,不敢有丝毫入主中原之心。汉人数百年之屈辱,已然一扫而空。”
冯渭听戚九侃侃而谈,脸上却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似乎压根不知道戚九在说些什么。厉秋风虽然不知道冯渭到底是何来历,不过隐隐猜出他与自己在谷口村遇到的杨家父子一般,只是幻境中的人物罢了。厉秋风生怕他与戚九就此纠缠不清,不晓得又要说到哪里去了。是以没等冯渭说话,厉秋风抢着对他说道:“冯老先生,不知道桑维翰这趟差事办成了没有?”
冯渭这才回过神来,恨恨说道:“若是依照耶律德光的主意,金银珠宝已然到手,倒也不必杀掉桑维翰,任由他在帐外哭号,不给他食物和水,只怕熬不上两日,这个老家伙便会一命呜呼。只是他正在大帐之中把玩桑维翰送来的奇珍异宝之时,突然有人走进了大帐之中。
“耶律德光心下大惊,暗想自己这座大帐守卫森严,自己想着赏玩桑维翰送来的金银珠宝,下令若是没有自己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大帐。哪一个狗才如此大胆,竟然敢闯入帐中,难道想刺皇杀驾不成?念及此处,耶律德光随手拔出钢刀,便要向来人砍去。只是当他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孔,却吓了一跳,急忙将钢刀放下,一时之间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