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冯渭说到这里,心下暗想,这位谋臣好生厉害,竟然对契丹国内的情形知道得如此清楚。李嗣源被李存勖忌恨,最后能逃得一死,还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多半是得了这位谋臣的大力相助。只是此人如此了得,冯渭却不提他的姓氏,倒有些奇怪。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冯渭接着说道:“李嗣源越听越是沮丧,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几位谋臣对说话的那位同僚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免得皇帝恼火。那位谋臣却是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道,臣以为耶律倍一旦翻过身来,必将是大唐之心腹大患,比耶律德光要难对付的多,只怕从此之后,大唐再无宁日。是以臣以为眼下坐山观虎斗,绝非良策。不如趁着耶律倍穷途末路之机,将他诓到中原。只要他落在陛下掌控之中,是杀是留,全由陛下乾纲独断,耶律倍纵有天大的本事,却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而且耶律倍逃离契丹,耶律德光也会松一口气。此人原本就是一个贪图酒色的暴戾之徒,没了耶律倍这样一个心腹大患,他必定原形毕露,在契丹胡作非为起来。到了那时,耶律倍落在咱们手中,契丹国内又有耶律德光胡闹,咱们只须静观其变,不必耗费兵马钱粮,便能坐观辽国败亡,岂不美哉?”
冯渭说到这里,不只厉秋风和戚九对那位谋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即便是慕容丹砚和王小鱼这两位没什么见识的少女,却也是心生敬意。四人心下均想,此人洞察人心的本事当真了得,只怕与诸葛亮、徐茂公和刘伯温相比,却也不遑多让。
只听冯渭接着说道:“李嗣源听那位谋臣如此一说,不由拊掌大笑,连声称赞此计甚妙。其余几位谋臣虽然心下不服气,不过皇帝赞赏,他们也只能随声附和。李嗣源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信中除了说要送给耶律倍粮草、军械之外,有意无意地透露说耶律德光就要调集倾国之兵,一举消灭东丹国。最后李嗣源写道,兄弟阋于墙,乃世间至为悲惨之事。君不闻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乎?若君有意避祸,以待时机,朕虚席以待,岂能输与秦穆公耶?”
冯渭说到这里,双眉一挑,扫了厉秋风和戚九一眼,口中说道:“两位公子可明白李嗣源信中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厉秋风和戚九尚未答话,王小鱼抢着说道:“什么之乎者也,莫名其妙!你要说便说,不要在咱们面前打哑谜。”
厉秋风、慕容丹砚和戚九虽然都是读书识字之人,不过算不上文人雅士。冯渭提到李嗣源信中这几句话,虽然文意并不深奥,可是对于三人来说却也有些难以理解。王小鱼虽然聪明机灵,却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更加不知道冯渭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以王小鱼说完之后,与厉秋风、慕容丹砚和戚九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情。
冯渭心中暗想,除了姓王的小丫头之外,其余三人都算得上是聪明之人。不过他们毕竟年纪尚浅,不晓得李嗣源在信中掉书袋的用意,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念及此处,冯渭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李嗣源在信中说要送给耶律倍粮草军械,自然是在送空头人情。其时耶律倍困守东丹国,日夜担心耶律德光大军来袭,就算李嗣源真心要送,耶律倍也无暇收取。至于透露耶律德光要派出大军征讨东丹国,那是故意吓唬耶律倍,让他心生恐惧,方寸大乱。最要紧的便是信尾写的那几句话,李嗣源暗示耶律倍,若是他要逃出东丹国,尽可以到中原避祸。”
冯渭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春秋之时,晋国强盛。晋献公在位之时,王后为他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名叫申生、次子名叫重耳。申生既为晋献公正妻所生,又是嫡长子,是以出生之后便被立为晋国太子。申生为人忠厚,是一个至诚至孝之人,深得晋献公欢心,朝廷大臣对他也颇为尊敬。世人以为献公百年之后,若是申生继位做晋国之主,必定会是一位明君。
“只是天不遂人愿,晋献公的王后得了一场急病,没有救过来,不幸死去。晋献公又取了一位妃子,名叫骊姬。这位骊姬年轻貌美,入宫之后便得到献公的宠幸,一连为献公生了两个儿子。骊姬一心要让自己的儿子奚齐做太子,将来好继承王位,便起了谋害申生之心。
“其时献公共有八个儿子,除了长子申生、次子重耳这两位王后所生的公子之外,还有一位侧妃所生的儿子夷吾也颇有贤名。骊姬想要扶助自己的儿子奚齐当上太子,就必定要将申生、重耳、夷吾三人害死。而申生最得献公欢心,又被立为太子,是以他就成了骊姬最想害死之人。
“公子重耳和太子申生是亲兄弟,而且他为人极是精明,看出骊姬的打算,心中暗自戒备,事事小心,不给骊姬留下坑害自己的把柄。重耳不只自己小心,还提醒太子申生和公子夷吾,不要被骊姬陷害。申生为人忠厚,不相信骊姬会如此恶毒,是以并未将重耳的告诫放在心上。
“骊姬经常在晋献公耳边说申生、重耳和夷吾的坏话。初时晋献公还不相信,后来受了骊姬蛊惑,竟然起了废立之心。不过申生诚孝,并无过错,又深得朝廷大臣尊重,晋献公找不到废除他太子之位的把柄。后来骊姬给他出了一个坏主意,晋献公便即依计而行,这才将申生赶出了京城。”
王小鱼听冯渭说到这里,撇了撇嘴,口中说道:“怎么皇帝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