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点了点头,又对胡掌柜道:“胡掌柜,你以为如何?”
胡掌柜急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陪着笑脸说道:“有厉大人为咱们作主,小人哪里还有话说?厉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小人无不遵从。”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不过小人思前想后,倒是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厉秋风心想你都如此说了,我还能不许你说话么?这个一毛不拔、吝啬成性的家伙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不过他插科打诨,又能拖延不少工夫,倒也是一件好事。是以厉秋风点头说道:“胡掌柜有话尽管说便是。”
胡掌故作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柳生先生一片赤诚,想要和咱们做买卖,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若是买卖谈成了,至少得有几万两银子。按理说这么多银子,咱们带了银票回去,最是方便不过。可是关外乃是偏僻之地,就算有钱庄,恐怕也开不出如此大额的银票。是以小人斗胆说一句话,能否以现银折算?大不了咱们雇上几十驾马车,将这些银子运回关内好了。”
胡掌柜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厉秋风的脸色,见他神情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小人愚见,或有不妥,还请厉大人不要见怪。”
厉秋风右手虚按,示意胡掌柜坐下。他心中雪亮,知道胡掌柜吝啬成性,又极是小心,生怕柳生宗岩在银票上做手脚,这才要现金作价。胡掌柜如此主张,正中厉秋风下怀。只是他看着王庄主父女二人仍然站在桌前,愤愤不平地瞪着柳生宗岩,急忙转头对柳生宗岩说道:“柳生先生,既然王庄主、李大人、潘师爷、何捕头到了,不妨请他们落座,大伙共饮一杯,岂不是好?”
柳生宗岩笑道:“老夫已经请过了,奈何王庄主不给面子,老夫也没什么办法。”
厉秋风点了点头,转身对王庄主说道:“王庄主,厉某已与柳生先生谈妥了一笔买卖,他不会再与各位为难。若是王庄主信得过厉某,厉某愿做和事佬,为庄主和柳生先生说和。柳生先生不日即将扬帆出海,不会再回辽东,王庄主尽可以放心便是。”
王庄主瞥了柳生宗岩一眼,正想说话。森田忍凑了过来,一脸阴笑地对王庄主说道:“庄主老爷,请这边坐。”
森田忍说完之后,便要将王家父女和李芝生等人请到左首那张圆桌旁就坐。不想王庄主突然挥起右手,“啪”的一声,打了森田忍一记耳光。这一掌打得好重,森田忍左脸颊立时肿了起来,嘴角也被打出了血。只不过他并没有与王庄主翻脸,伸手将嘴角边的鲜血擦了擦,脸上微微一笑,仍然请王庄主父女到圆桌旁坐下。早有几名青衣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了下去,又端上来七八个紫铜火锅。李芝生和潘师爷、何捕头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也不等森田忍说话,争先恐后地抢到桌子旁边,拿起筷子便将肉片等放进火锅中涮了起来。三人都是一般心思,暗想就算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绝对不能到了阎王殿还落一个吃不饱的下场。
王庄主坐下之后,却并没有动筷子,而是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大侠,这些扶桑人说话如同放屁,决对不可相信。若是你信得过王某,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厉秋风道:“柳生先生用意甚诚。他已答允拿出十万银子,与厉某做这笔买卖。以厉某来看,世间无人敢用十万两银子来开玩笑罢?”
厉秋风此言一出,胡掌柜不由“啊”的一声,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颤声说道:“十、十万两……柳生先生……厉大人,这、这也太、太……”
他说到这里,嘴角抽搐,几乎要流出了口水,目光自柳生宗岩、厉秋风、萧东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十万两银子!那我至少能分一万两!哈哈,哈哈哈!”
萧东听厉秋风说柳生宗岩愿意出十万两银子,心下也是悚然一惊。只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老鬼奸滑之极,嘴上说要出十万两银子,可是能不能真将银子拿出来,尚属未知之数。若他真肯出十万两银子,倒也是一件美事。老子先和姓厉的小子商量好了,这大头须要由我与他先分了,剩下的再给老胡几人。不过姓厉的小子不要得意,待咱们回到京城之后,老子先向火器局和兵部几位大人告上一状,到时候你若不乖乖将银子吐出来,只怕立时便有灭门之祸。哼哼,跟老子斗,你差得远了!
柳生宗岩听厉秋风向萧东、胡掌柜等人说自己要出十万两做成这笔买卖,心下暗想,怪不得汉人时常说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姓厉的小王八蛋一口气匿下十万两银子,当真是贪婪之极。不过此人越是贪心,就说明他越想做成这笔买卖,自然不会在其中捣鬼。昔日在皇陵之时,老子就想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再加上皇陵中的奇珍异宝,收买这个小子为老子所用。都是森田小五郎这个憨货,舍不得花银子,胡说什么汉人不可相信,还夸下海口,说他易容为燕独飞,已经取得了这个小子的信任,想要斩杀这个小子易如反掌。老子也是一时糊涂,竟然轻信了小五郎的鬼话,结果事情坏就坏在这个小子的身上。不只小五郎死在他的手里,皇陵中的金银财宝最后也被朝廷夺了去,当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这个小子如此贪财,老子当日就应该用银子将他收买,说不定现在已经坐在京城皇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