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笑道:“大爷不必客气。你两次照顾我的买卖,又给了这么多船钱,我若再不尽力,岂不是猪狗不如?”
厉秋风前前后后扫视了一圈,这才转头对船家说道:“大叔,咱们这是到了哪儿了?”
船家说道:“一个多时辰之前,咱们经过了一处镇子。从码头的灯火来看,这镇子的规模着实不小。我虽然没有走过宜宾府到乐山这条水路,不过听很多行船的朋友说过。从宜宾府到乐山,途中只有两处大镇子。一处去宜宾府八十里,为二郎镇,由二郎镇再向北行七十里,是第二处大镇子,名为孙家浦。从孙家浦至乐山,剩下的路程只有四十里啦。若是我猜得不错,方才经过的那座镇子便是二郎镇。咱们已走了一半路程,今日午时前后,定能赶到乐山,不会误了大爷的事情。”
两人正在说话,忽听得脚步声响,一名船夫从后舱走了出来,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对船家说道:“三伯伯,你去歇息一会罢,我来替你掌舵。”
船家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放亮了。要你们这俩猴崽子独自掌舵移帆,我可放心不下。你去替一下小五,这舵还是老子自己掌着才能安心。”
船家说到这里,冲着那船夫摆了摆手,这才转头对厉秋风道:“人不服老不行啊。想当年我刚刚跑船之时,不过十五六岁。那时从荆州到重庆府,不论白日还是晚上,就算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可是现在不行啦,若不是大爷有急事,这趟夜路打死我也不敢走了。这两猴崽子一个是我的侄儿,一个是我的外甥,还算不得熟手。这一晚他俩轮着歇息,我这双眼睛可得盯得紧了,否则翻了船,大伙儿都得滚落江中去喂鱼!”
此时两名船夫已换了手,方才站在船头的那名船夫摇摇晃晃走到船家和厉秋风面前,说了声“得罪”,便钻进后舱歇息去了。厉秋风对船家说道:“大叔,我来替你掌着舵,你也可以歇息片刻。”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接过船舵,船家却没有松开船舵,笑道:“大爷,这可使不得呀。我瞧大爷走路说话的模样,身子很是强壮。只不过掌舵靠的却不只是力气,若是不经过十年八年的历练,这舵可是不易操纵。”
厉秋风知道船家说得不错,只好不再勉强。他与船家站在船尾,听船家说起行船所遇到的稀奇百怪的事情,倒也并不寂寞。耳听得江水奔流之声连绵不绝,江风呼啸而过,这才惊觉人在天地之间,竟然缈小到了可以无视的地步。
大船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船家突然“咦”了一声,口中说道:“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厉秋风虽然看不清楚船家的面容,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发现了极为诡异的事情。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虽然桅杆上吊着一个大灯笼,却被夜色紧紧裹住,只能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晕,是以压根看不清楚大船四周是什么情形。他转头对船家说道:“大叔,有什么不对么?”
船家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我听错了。这大晚上的,除了咱们之外,怎么还有船敢连夜北上?”
厉秋风心下一凛,道:“依照大叔的意思,有船跟在咱们后面不成?”
船家摇了摇头,道:“方才我听见异响,好似咱们左右两侧都有船在北上……”
厉秋风越发惊疑,道:“大叔,你不会听错了罢?”
船家道:“方才确实听到船头破水之声,不过这声音转眼就听不到了。或许这一段江水湍急,我听错了也说不定。”
厉秋风转头向左右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任凭东西。他正想说话,却听船家接着说道:“我听说二郎镇的码头规模不小,与宜宾府相比也不遑多让。眼下已将四更天,或许也有赶早的客人花了大价钱,雇船北上也说不定。”
他说到这里,右手握紧了船舵,口中说道:“天亮之前,咱们可得打起精神。这里江水虽然水流平缓,不过江面不宽,若是有船跟在咱们左右,一个不小心便得撞上去,那可就是一场大祸了。”
厉秋风听船家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知道能让这个数十年行船的船老大惊成如此模样,绝对不是在对自己说谎。他心下思忖,师父曾说过东厂的高手会在中途截杀,难道这些人沿陆路赶到二郎镇,便即登船跟上了咱们不成?
他正思忖之际,忽听站在船头举着灯笼的那名船夫大声说道:“二舅,这、这可怪了!”
厉秋风和船家听这船夫声音惊恐,心下各自生疑。船家道:“出了天大的事,也有我顶着,你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只听那名船夫颤声说道:“前面、前面好像有船……”
厉秋风心下一凛,右足一点,已如大鸟般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到了船夫身边。船家此前并未见过厉秋风施展武功,此时见他突然纵身而起,倒是吓了一大跳,暗想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怎么有如此力气?
厉秋风站在船头,伸手从船夫手中抢过了灯笼,举在身前,凝神向船头之外望去。只不过夜色太过黑暗,只能看出船头外丈许处,滚滚江水正自迎面涌来,再往远处便是一片黑暗。
厉秋风转头对那船夫说道:“这位大哥,我怎么看不到有船?”
那名船夫伸手指着船头下的江水,颤声说道:“大爷,您看船头处的江水,分明化作了两片。前面要么是有巨大的礁石,使得江水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