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考砸了。”
我这么对她说。
她把弄着手上的头绳,对于我所说的这些浑不在意。
“我又考砸了。”
所以我又一次重复,这样对她说。
“嗯,这学期第五次。”
这一回她总算回应了,但是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寒冬之风颇为冷冽,窗外依旧一片寒凝大地的风景,但是我的心情貌似并不如几天前那么好,所以颇为气恼地坐在她旁边。
“我真的考砸了。”
“你好烦。”
她就这么回答我。
“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
然后她放下头绳,连续说了三遍。
结束之后,我好像听到了风吹在窗户上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和我一样不好,但是因为知道她心情真的不好,所以没有继续重复那句话,但是就那么几个字总是卡在我的喉头,它缓缓挪动,想要把这几个字挤出来,然后被我用牙齿抵在嘴中。
“考不好没事的,还有下次,下次继续努力,好了结束。”
最后她总算是知道了我想听到的是什么,所以用很不耐烦的语气吐了一串短句。
“……然后还有什么想要听到的东西?”
她就这么看着我,黑亮的瞳孔映着我的脸。
不想再看下去。
心里面有个声音说道,所以我挪开了视线。
“你从开学初就一直和我废话,很好,整个高一上学期你废话了多少句我已经完全记不清,快点说完,然后不要再烦我。”
她很不耐烦地挥着手,两条纤细的眉毛几乎微翘,看上去很生气,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鉴赏世界名画的感觉。
总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
“李游计,我叫李游计。”
所以我急忙报出自己的名字,只希望她能知道其口中那个废话足足半年的家伙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和她是同桌。
只不过半年的同桌。
学期开始我们两个坐在了一起,然后大概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成为了这种相处模式的开端。
“我叫李游计。”
我这么说。
“哦。”
她哦。
当天下午,我才从她的作业本上找到了她的名字。
后来过了半个学期,我试图和她搭话,但是反应总是爱理不理。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正常人的表情,我想是有的,如果面无表情也算是表情的话。
再然后,又过了半个学期,她终于开始回话:
“哦。”
“哦?”
“哦哦。”
这就是最常见的三种回答方式。
今天我听到了第四句:
“你好烦。”
我想不明白。
别的同座哪怕关系一般也不会这样生疏,我和她好像不是同桌,反而是结了什么生死大仇的仇敌。
然后,今天大概是她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和她说话的机会。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我承认她是个长相极为秀丽的女孩子,但这并不是我忍着不满单方面向她搭话的理由。
只是因为她就如同本人表现出来的一样,完全没有朋友。
我觉得她很可怜,虽然自己其实没有同情她的立场,但还是觉得她可怜,哪怕就连她自己也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我苦思冥想,最后憋出一个俗到爆的段子:
“和你说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是外星人。”
这句话说完,风就又开始鼓动窗户,哗哗作响,令人心烦。
于是,我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第三种表情。
“你是白痴吗?”
也听到了第五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