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贺清宛仍穿着昨日的桃红色衣裙,衣衫发髻之间,都颇显凌乱。
整个人灰头土脸,却不见惊慌,而是一脸倔强站在院中,面露嫌弃地甩开了身边的婆子,两眼直勾勾盯着陆清容看。
从她的眼神之中,陆清容找不出一丝悔意。
贺清宛当然没有半分悔意,即便有,也只能算是遗憾。
遗憾丽鹃没有一命呜呼,遗憾陆清容没有深受牵连,遗憾世子爷没有因此跟陆清容反目。
满目忿恨。
在贺清宛的眼中,似乎再也看不到旁人,只有陆清容,这个处处占先、事事顺遂的女人!
正在此时,已于院中等候多时的几名行刑官,立刻上前,就要将贺清宛压在一旁的长凳之上,准备行刑。
贺清宛完全没有料到。
自从昨日事发,她就被关进了梨春院的柴房,从头到尾没人就此问过她一句话。
她原以为,今日把她押到此处,无非就是要审问,免不了唇枪舌战一番。
却不想,这一上来居然就要动手!
贺清宛自然不服,当即大喊:“世子夫人和程姑娘都是自己跳进湖中的,与我没有半分相干!单凭她们的一面之词,如何就能轻易定罪于我?你们这般轻率就动手打人,根本就是滥用私刑!”
自始至终,贺清宛的视线就没从陆清容身上移开过。
陆清容暗中摇头。
许是为她事到如今仍在强词夺理,许是想起了她往日的斑斑劣迹,又许是被她此刻颇具挑衅的目光所激怒,陆清容从沉默的众人之中站出来,走到贺清宛的面前。
“是否冤屈,你自己心里有数。”
陆清容面色冷峻,不带一丝表情。
“你即将要承受的这二十廷杖,仅是为了惩罚你心思恶毒,诓骗陷害他人落水的。你该庆幸,昨日并无人因此伤亡。否则,今日等着你的,就不会是这般简单的惩罚了!”
这样一对一面对陆清容,贺清宛反而有了些胆怯。
陆清容再上前一步。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们本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我也从未有过要与你针锋相对的念头,但你却处处与我为敌。想来,这次你的最终目的也并非旁人。而是我吧!”
既然旁人听不见,贺清宛也没了反驳的必要。
陆清容见她默认,心中感慨,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我从光隐寺逃过一劫之后,就该追究到底才是!如若那般,便不会再有今日之事了!”
贺清宛闻言一惊,这事儿她是万不能承认的。
“世子夫人所言,我有些听不懂了……”贺清宛不再敢与陆清容对视。
陆清容唯有冷笑:“那我就提醒你一下。那日光隐寺后院的厢房之中,设计我与畏罪潜逃的宋世祥会面。险些让我落入贼人之手,若不是世子及时赶到,后果必将不堪设想!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参与?”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起初,贺清宛还是强作镇定的,但话说至此,贺清宛反而没了顾虑。
她知道又能怎样?
横竖宋世祥已经死了,这也是件死无对证的事,空口白牙的,能奈她如何!
“原来世子夫人竟是一贯喜欢这样含血喷人!”贺清宛嘴硬。想起刚才她提到了世子爷,此刻便有意激怒陆清容,“姐姐治不了那个程丽娟,便要拿我来出气!您也明白。上次多亏世子爷及时赶到,才能侥幸逃过一劫。可惜如今连世子爷都变了心,连番与他人有了孩子……我可得提醒姐姐一句,以后出门什么的,要更加小心才是,万一再碰上那种可能有损名节之事。恐怕连相救的人都没有了呢!”
陆清容听罢,不怒反笑。
既然贺清宛死性不改,自己也无需再浪费口舌。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你若仍执迷歧途,不肯悔悟,今日这二十廷杖,便只是个开始罢了!”
说完,陆清容再不看她,转身而去,站回到蒋轩身侧。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后面的常公公,方才上前。
只见他不曾看过贺清宛一眼,只是对周围几名行刑官发号施令:“皇上口谕,杖责二十,尔等尽快行刑,咱家还等着回宫去复命!”
此话一出,贺清宛周身一软,险些就要瘫坐在地。
她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常公公,而“皇上口谕”这几个字,如同当头棒喝,让她霎时惊恐异常。
不过是和榆院内眷相斗,如何一夕之间就招致了皇上的责罚……
然而,很快她就没工夫琢磨这些了。
几名行刑官一拥而上,将她架到了长凳之上,按住手脚,使她动弹不得。
下一刻,即有了廷杖落下的声音。
几乎同时,便听到贺清宛声嘶力竭的呼喊之声。
二十廷杖,可轻可重。
轻,则只是皮肉之伤。
重,则可以取人性命。
从开始行刑之时,陆清容等人不约而同地侧过头去,不想亲眼目睹这鲜血淋淋的场面。
唯独吴夫人,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廷杖一次次落下。
她迫切地想知道,这到底是轻还是重。
并非出于对贺清宛的关心,而是想要从中揣摩圣上的态度。
蒋轲出征漠北,而纵使贺清宛身份再低贱,也算是蒋轲的家眷,这廷杖的轻重,则能看出皇上是否会给蒋轲留下这个面子。
倘若这二十廷杖打死了贺清宛,那么可想而知,他日即便蒋轲凯旋而归,恐怕也难以得到如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