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六姑娘这时候已经说定了亲事,据说就在前不久,太后有密旨下来,说选定了蒋四姑娘为继后之后没两天,就跟未婚夫家交换了庚帖。其实两家议亲早有时日,只不过蒋老夫人拿不准蒋四姑娘的心意,不知她会不会答应入宫,所以要留着蒋六姑娘做个备胎。才迟迟没答应给她定亲罢了。其实她父母早给她挑好了人家,也让她私下见过对方了,原就是所有人都非常满意的一桩好姻缘。如今在曹家喜宴上说起,女眷们一边恭喜。一边在心中暗暗惋惜。
赵家祖孙三人都参加了曹萝的喜宴,因为是曹家的亲友,所以他们只在曹家吃席,只有赵玮受谢襄飞邀请,在曹家露过面后。又去了曲水伯府喝喜酒。张氏也很疼爱曹萝,为她得嫁良人而欣喜,至于谢家如今势败一事,她倒是不太在乎。建南侯府也曾经败落过,如今孙子争气,还不是重新起来了?谢襄飞听闻也是个有才能的,只要他有志气,总有撑起家业的一天。再说,他还有皇长子这个外甥呢。
三日后,曹萝回门。这一天是曹家内部的团圆宴。又过了两日,曹太夫人便命人来请张氏与赵琇过去商量事。
曹太夫人告诉了她们祖孙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谢襄飞在陪新婚妻子曹萝回门的那一日,竟请动岳父曹泰和说情,为他谋到了一个辽东的军职。若无意外,下个月他就会赶赴辽东边境驻守了。如今辽东战事不多,但每年总要打上几场的,有立军功的机会,也有送命的风险。然而自古以来,富贵都是险中求。谢家若只靠皇长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东山再起。就算起来了,也会被当成是无用的外戚。谢襄飞是个有志气的,不愿在家中混吃等死,情愿真刀真枪地去拼军功。只要有了实打实的功劳。他再回京城,说话的声音也能大些。他自小享尽了富贵荣华,如今却想要真正地为家族、为外甥尽一份心力。
曹太夫人对张氏叹道:“萝姐儿她娘差点儿没气得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把女儿嫁到谢家,因是御赐的婚事,即使谢家败落,也不好反悔。想着他们小两口安安静静在京中过清闲日子,也就是了。做太子的舅母,听起来也体面。哪里想到谢家小子会有这样的胆子?我倒觉得这样不坏,只要他有真本事,日后能撑起家业,萝姐儿才算是真正熬出了头。只可惜萝姐儿她娘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想不明白这个理儿,为着萝姐儿她爹答应了替女婿谋缺,生了他好几天的气呢,今日也是告病,连你们上门,她都不出来见礼了。”
张氏不由得念了几句佛,叹道:“她是做娘的,心里自然受不了。若她女婿真个去了辽东,萝姐儿是跟着去呢?还是留在京城?若是跟着去,辽东苦寒,萝姐儿娇嫩嫩的小人,必会吃苦了;若是不跟着去,他们年轻夫妻才成亲,就分隔两地,不知要几年才能团圆,也不是好事。”
“谁说不是呢?只是咱们这些嫁了军汉的人,谁不是过这样的日子?”曹太夫人不以为然地说,“也叫萝姐儿她娘知道,我们身上的高品级诰命,并不是风吹来的。”
赵琇在旁听得目瞪口呆,连忙问:“曹姐姐怎么说呢?她也赞成吗?”
说起这个,曹太夫人就自豪了:“自然是赞成的,难为她小小年纪,又叫她母亲教成个鹌鹑性子,竟也深明大义,懂得不拖夫婿的后腿。她还主动说要陪着去辽东呢,我也觉得这样好。留在锦州好了,那里离边境远些,还算安稳,他们夫妻有闲暇时要见面团聚也容易。只是萝姐儿她娘还在生气,不肯松口罢了。”
张氏毕竟也是嫁了武将的,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就算再苦,为了国家与百姓,也要咬牙撑过去。”
赵琇问曹太夫人:“您老人家请祖母与我过来,是要商量什么事?若论起辽东边境,我们家并不认得什么熟人,倒是范将军与广平王府有些来往。除此之外,就是我秋叶姑姑的夫婿鲁云鹏了。他原是范将军旧部,去岁被范将军召去了辽东,今年初夏连秋叶姑姑与儿子都一并接过去了。”
曹太夫人笑道:“我正要跟你们商量这件事。我们萝姐儿自幼娇生惯养,去了辽东也不知能不能适应。你们家有熟人在那头,还要请他们多多照看我们萝姐儿呢。”
张氏忙道:“这是自然的。秋叶你也认得,她是个最稳妥不过的人了。我这就写信给她。等萝姐儿夫妻俩过去了,就叫秋叶和鲁云鹏好生照拂。萝姐儿两口子但有什么难处,只管跟秋叶说就是了,又不是外人。”
曹太夫人连忙谢过,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七月初,谢襄飞带着妻子曹萝离开了京城,出发前往辽东边境了。虽然他要担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武职,但这是他仕途的起点。他会珍惜这个机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他骑马走在妻子车驾前面,路过建南侯府门前,转头看着那扇大门,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再也看不见的时门,方才转回头去,柔声吩咐一声车夫:“驾得稳些,别颠着了你们奶奶。”车夫应声,车厢中的曹萝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意。
一行人直往城门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