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今日要去施粥的地方,是位于宝山与嘉定城之间的一处小镇。附近海边受灾的民众,以及从崇明转移过来的幸存者,都被安置在镇外的房屋里。
因小镇离嘉定城颇有一段距离,所以她到了汾阳王府后,陪着汾阳王太妃快速处理了几件事务,记好了账,便要出发了。估计今日出行,要花上大半日的功夫,不过天黑之前是一定要回来的。
她与汾阳王太妃坐一辆马车。王府的马车比建南侯府的马车要宽敞舒适,坐两个人,再加上太妃的两名心腹侍女,一点都不显拥挤。马车出府的时候,不知为何停了一下,接着便有跟车的人来向太妃禀报:“广平王世子带人来护送太妃出行。”
汾阳王太妃温柔微笑道:“那可真是太有心了。快请世子过来说话。”
赵琇坐直了身体,心里有些小高兴。若有高桢一路相伴,就算不能时时说话,只要知道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路途上也不觉得无聊了。
高桢骑马过来,在车前下马拜见:“高桢见过叔祖母,叔祖母安好。父王得知叔祖母今日出城,感念叔祖母一片仁心,特命侄孙前来护送。”
汾阳王太妃慈爱地道:“你父王还是这么设想周到。本来你叔叔还说要送我去的,我想着他也有公务在身,还是别碍了他的正事为好,我多带几个护卫也就够了。两个孙子,也跟他们父亲见世面去了。我跟赵家大姑娘去粥场,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你来了,我就真真正正能安心了。”
高桢恭敬地说:“叔祖母有事只管吩咐侄孙儿就是。”
汾阳王太妃脸上带着微笑,请他在前头领路,一行人终于重新起程了。只是汾阳王太妃多看了赵琇一眼,目光满含深意,让赵琇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脸。
路途遥遥,一路无事,赵琇便陪着汾阳王太妃说几句闲话。她生怕汾阳王太妃方才那眼神是明白了什么。就故意把话题集中在赈灾的事情上。对方倒也配合,只是脸上那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我知道你在装模作样,但我很有眼色。不会说出来”的味道。赵琇心中不好意思得很,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若无其事,耳朵却有意识地倾听着车窗外的声音,捕捉着高桢的所有动静。
其实汾阳王太妃这样的人精,怎会察觉不到高桢态度的异样呢?都是宗室。广平王几次来嘉定,都少不了拜访汾阳王府。汾阳王太妃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高桢长大的,清楚他的性情,小时候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就是个纯真又懂事的孩子;等广平王从东宫退位,避居王府,皇子夺嫡争斗不休时,他整个人就变得冷冰冰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如今才过了两年。他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是十分冷淡,但说话行事,都变得温煦许多。汾阳王太妃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却知道他原本对她没那么殷勤。广平王父子在嘉定小住期间,她不知出过几次门,没有儿孙陪在身边,怎不见他前来护送?
若说她这趟出行,与往日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多了一位赵大姑娘这一点了。
赵家与广平王府也是多年的交情,只看高桢与赵玮、张氏平日相处的熟稔。就可以推断两家的情谊非寻常友人可比,赵大姑娘自然也是跟高桢极熟的。两人年纪相仿,品貌相当,从来青春慕少艾。高桢担心人家女孩儿出行,特地赶来护送,又有什么出奇的呢?
汾阳王太妃心里还有些可惜,其实赵琇无论品貌还是行事脾气,都挺对她的胃口。她本来还想,自家嫡长孙也差不多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若能娶到这么一位孙媳妇,她就不必担心王府日后会无人主持内宅,被不靠谱的儿媳妇搞得乌烟瘴气了。无奈有人早早盯上了她中意的孙媳妇人选,人家看起来还是两情相悦的,她也只能放弃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不过孙媳妇的人选很重要,这回可不能让儿媳妇插手了,她能挑中什么人?多半是她娘家的亲眷吧?要不然就是听老太妃的意思。这回若是再叫老太妃得手,府里就更乱了。汾阳王太妃暗暗决定,要亲自上京一回。京中想来有不少名门淑女,而且与老太妃、汾阳王妃都没有瓜葛。
赵琇与汾阳王太妃就在各有心事的情况下,把这段路程走完了。
她们来到小镇的时候,粥棚已经事先搭起来了,不过灾民尚未围过来,因为粥还不曾熬好。这里是官府管理的灾民安置点,有官差在此维持秩序,灾民要听众统一号令行事,不会乱走。在所有类似安置点中,这是离嘉定城最近,也是秩序最好的一个。汾阳王太妃选择这里作为她们这个贵妇慈善组织第一次施粥的地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高桢远远地站在路口处守着,赵琇戴上帷帽,跟在汾阳王太妃身后,看着她问管理粥棚的人一些相关问题,又去检查煮粥的大锅里米粥的粘稠度,样样都问到了点上。赵琇心下一动,就问煮粥的婆子要了一个大木勺,伸进粥里用力搅拌了两圈,然后舀起一勺来看了看。
白粥很稠,而且没什么杂质,应该足够充饥,只是火候还差着些,跟自家熬的粥是没法比的。这粥是赵家出的,全是六房从湖广闽粤等地收购来的去年陈米。这些地方已经快到新米上市的时候了,去年的存粮就需要陆陆续续清仓。虽是陈米,质量却依然很好,只是口感比不上新米罢了。这个粥棚的管理人员都是汾阳王府的仆从,看来做事还挺靠